陈宫惨然一笑,声音中满是愤怒和无力:“他竟冷笑着对我说——‘那些人皆是陶谦余党,死有余辜!’”
吕小布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冷意,低声说道:“陶谦余党?连妇孺老幼都是陶谦余党吗?”
陈宫点点头,声音中透着深深的失望:“我当时也是这样问他的。我问他,那些老人、女子、孩子又有何罪?曹操却当即大喝:‘陈宫,你不要得寸进尺!这些人虽然未必亲自参与陶谦之事,但他们是陶谦军的亲属,是陶谦的百姓。他们今日虽未拿刀,但他日必会为子报仇,为父复仇!今日不杀,便是留祸!’”
吕小布听到这里,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果然是曹操。凡事皆以利害权衡,从不顾人情义理。”
陈宫缓缓点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怒:“温侯所言极是。曹操心中只有权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最可悲的是,他并不止步于此。当时他甚至告诉我,他打算在不久后再度攻伐徐州,届时屠戮琅琊、东海郡,甚至连一个普通的杀猪匠都不会放过!”
吕小布微微一愣,问道:“一个杀猪匠?为何连他也不放过?”
陈宫冷笑一声,眼中带着些许悲哀:“我也是这样问他的。可他却大笑着说——‘陈宫,你只在意一个杀猪匠,却不在意数十万百姓。真是可笑!无论是谁,挡我曹操者,皆杀无赦!’”
说到这里,陈宫停顿片刻,语气中多了几分颤抖:“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曹操与我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温侯可知,我陈宫虽然也曾为功名所困,但内心深处始终相信,天下之主应是仁义之人,能够以百姓为念。可曹操……他终究是个枭雄,不是救世之主。”
吕小布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轻微的叩击声。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陈宫,声音低沉而富有力量:“公台兄,若是如此,曹操行事冷酷,又为何能留得你多年相随?我听闻,曹操用人之道颇为独到,尤其重贤才,你难道未曾从中得益?”
陈宫轻轻一笑,笑意里透着几分自嘲:“温侯此言差矣。曹操固然善于用人,但他从不相信人。或许,他信得过的,唯有手中的刀剑。陈某在他麾下,虽有一时展才之地,却始终如履薄冰。明知其为豺狼,却不得不与之为伍,这才是陈宫真正的悲哀。”
吕小布心中暗道:“果然,这陈宫是个复杂的棋子,他虽然对曹操失望,但未必对权力失望。这种人,用得好,可为助臂;若用不好,只会养虎为患。”思及此,他脸上仍带着浅笑,语气却越发轻松:“既如此,公台兄投奔我吕布,又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温侯一向仁义,还是因为……我也是你的权宜之选?”
此话一出,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都盯着陈宫,气氛骤然凝滞。
陈宫眉头微微一皱,似在斟酌言辞。最终,他抬起头,眼神坦然:“温侯果然直率。既然温侯问得如此,陈某也不敢隐瞒。当初请温侯入兖州,确有权宜之意。然陈某今日心悦诚服,愿随温侯赴汤蹈火,却并非仅仅因为权势。”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挚,
“曹操虽才智超群,但他行事不择手段,凡事唯利是图。温侯虽勇武,却尚能容人,懂得以礼待士。我等虽初见,然温侯以仁义接纳陈宫,并未以疑心相待,这已让我心中敬佩。”陈宫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更重要的是,温侯身上有一种不同于乱世诸侯的气度——您目光长远,善待部下,甚至屡屡提及匡扶百姓之事。这样的胸襟,曹操远远不及。”
听到这番话,吕小布沉默片刻,心中暗笑:果然,“以仁义服人”的形象树立起来了!看来,自己这套现代管理与人心笼络的套路已经初见成效。想到这里,
他微微一笑,故作谦逊地说道:“公台兄言重了。我吕布不过一介武夫,哪敢与曹孟德这样的雄才相提并论?不过乱世之中,百姓流离失所,我确实不忍再见生灵涂炭,才勉力而为。”
陈宫抬起头,看着吕小布,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温侯,我选择您,不仅仅是因为您武力天下无双,更因为您对百姓并无暴虐之举。董卓之时,您虽为其所用,但未曾因而滥杀无辜。更重要的是,您身上有一股尚未被世俗完全磨灭的正气。虽然您曾受误导,失去方向,但我相信,温侯您与曹操不同。”
吕小布沉思片刻,目光深邃地看着陈宫,缓缓说道:“公台,我承你的信任,但我要告诉你——乱世之中,仁义并非完全的解决之道。该出手时,就必须果断,否则仁义也会变成拖累。”
陈宫点点头,拱手道:“属下明白。正因如此,属下愿辅佐温侯,助温侯以武力平定乱世,以仁义安定天下。”
吕小布目光深深落在陈宫身上,心中暗自盘算:望着陈宫那张沉稳笃定的面容,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正是这种对道义的执着,反而成为了陈宫最大的软肋。此人有理想,有抱负,但同时也精于审时度势。他的归附,未必出于完全的信任,更多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但正因为他的理念尚存,我便有机会借此撬动他的才智。然而,这种对道义的执拗在乱世之中却未必完全是优点。坚持原则固然可敬,但过度执念往往会让人失去变通的余地,而这正是乱世中取胜的大忌。
吕小布的思绪一转,想起了现代管理学中的一个观点:过于理想化的团队成员,虽然在稳定时期能带来巨大推动力,但一旦出现理念上的冲突,往往会成为动摇团队的最大隐患。陈宫无疑是这样的存在——只要他的理念与当前的局势相符,他便会竭力效命,但一旦理念与现实分道扬镳,他是否还能如今日这般忠心,便不得不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