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听见他的笑声明显一抖，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程晓东捏着男孩下颚爱不释手，不停转动男孩头部，从不同角度看去。随后他高兴地看向身后，说：“743，你这件事做得倒是不错。”语气里多了些表扬。

被称为“743”的男人听了这话，很是惊讶地抬头，直到确定眼前人确实是在表扬他，才笑眯了眼：“谢谢教授，这是我应该做的。”

像是极为习惯了这些人的态度。程晓东只是点点头，起身吩咐身后学生：“去，把他带下去，不要让他死了。”

学生点点头，将小狼抱了下去。

743见人离开，赶忙凑上前询问：“教授，那人还抓么？”

程晓东眯了眯眼，似乎在思索：“先搞清楚那团雾到底是什么。”

“是。”743连连点头，不再敢开口。

*

房间里，祝余坐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低着头在忙活，他太瘦了，穿着一件有些污渍的泛黄背心，从祝余的角度能够看见他身后凸起的肩胛骨。

想起，这人他见过，那时他刚在这里住下不久，就和这人在楼梯里遇见，这人还冲他吹口哨来着。

黄毛此刻完全不知道身后的人在心里腹诽他什么，他正满头是汗地低头忙活着，一边熟练地用镊子捏着棉球给安姐肚子上那个血窟窿消毒，一边翻找着箱子里的东西。

直到手底下无论如何都摸不到时，他才转头朝祝余说：“喂！别光看着，过来帮帮忙。”

被叫到，祝余连忙起身过来。他手脚还被绑着，行动上有些不便。

黄毛瞅他那样，嫌弃地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呆着吧。别添乱了。”

说完便用嘴叼着镊子一头，另一只手也加入开始翻找起箱子。

见祝余面上有些尴尬，歪躺在一旁沙发上的安姐开口：“你要不然先给他开锁吧。”

下一秒就被黄毛瞪了，男人高高的颧骨上一双大眼睛显着皮薄馅大的，瞪起来还有些吓人：“你这窟窿再不堵住，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好不好！？”

此刻，小小的休息室里，安姐和祝余互相看了看，都不再说话。

只有医药箱里时不时传出金属用具碰撞的清脆响声。

*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毛抹掉脸上的汗珠，起身用手捞起背心在脸上擦了擦，满意地说：“好了。”

本就满是污渍的背心上此刻更是什么都有，血渍和汗渍看得祝余直皱眉。

但当他看到安姐腹部伤口时，上面干净整洁地包裹着一块医用纱布，伤口被仔细地缝合，血也被止住。

而女人正闭着眼，安静地沉睡着。

似乎觉察到祝余的疑问，黄毛解释：“提前给她吃了麻醉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见他说的轻巧，祝余可算是放下心来。

直到男人凑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祝余的脸许久，在祝余终于要忍不住开口询问时，黄毛才笑着说：“呵！上次遇上我就想说了，哪有长成你这样的男的？”

话里的轻佻和调侃听得祝余太阳穴直跳，可没等他怼回去，黄毛就蹲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的家伙也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哎呦，这世道乱。长成你这样的，可没我这样的活得容易。”说着还仰头朝祝余呲牙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调侃自己长得丑。

听见这话，不知为何，祝余不想怼回去了。因为他在这话里听出了善意和提醒。

很久了，很久没有人这样和他轻松的，没有目的地唠唠叨叨了。

祝余就这样安静听着黄毛发牢骚，从自己怎么也吃不胖，到安姐总是白使唤他。

终于，祝余没忍住开口询问：“你都不问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么？”

是的。自从黄毛下来，先是帮安姐处理伤口，再到帮自己开锁。他一直在说话，却只字未提他们这副样子是怎么造成的。

锁“啪嗒”一声被捏碎。

“好了。”黄毛满意地起身，看了看手里报废的电子镣铐，眯着眼笑着，露出层次不齐的牙齿：“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们要是想让我知道，早晚我都会知道的。”

祝余看向他，眨眨眼，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黄毛捂着嘴打起哈欠来，似乎困得不行。他摆摆手，说：“行了。忙活半宿，我得去补觉了。这里你照顾着吧，她要是有些发烧是正常的，你就给她喂点水，等她醒过来就没事了。”

都没给祝余回答的机会，做完一切的黄毛就径自提着自己带来的东西要出门。

趁着人还没走，祝余拦住：“你能不能帮着再照顾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办。”

自己被救走，可是小狼还在那人手里生死不明，这让祝余如何能呆得住。

可是没等黄毛拒绝，一旁以为昏睡的老板娘却开了口。

“你不能去。”

祝余回头，就看见女人苍白着一张脸，蹙着眉头瞪着他。

祝余：“老板娘，谢谢你救了我。但是我不能放小狼不管。”

老板娘咳了咳，扶着沙发扶手朝上挪了挪：“你以为我救你是为了让你去犯傻么？咳咳！你以为我没试过将小孩夺过来？”

一连串的话让女人腹部的伤口更疼了，她拧着眉头，小口呼着气。

祝余的视线看向女人缠满绷带的伤口，他知道，这人说的没错，她试过，却失败了。

只留下一个插进身体里的冰锥。

而自己呢？除了让小狼陷入危机，什么都做不了。

挫败感，无力感席卷上心头，祝余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见人似乎被自己说服，女人抬起眼皮看了眼黄毛，黄毛会意后提着东西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