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苍天有眼啊!”有人惊呼。
灰衣汉子低声道:“谁说不是呢,沈将军可就这一根独苗了,还不知道在沧都受了多少气。”
旁边的人顿时七嘴八舌起来:
“这么说,那沈家小王爷会不会再回北境啊?”
“回不回北境不重要,这一乱,朝廷的脸算是丢光了!”
“那三皇子呢?听说他带着禁军一直在跟太子打呢!”
茶棚里议论纷纷,叶瑾站在不远处静静听着,唇角微微扬起。
等她拎着买好的干粮走回来,沈淮序便在街口的树荫下静静等她,见她神色淡然,却带着浅淡笑意,问道:“听到什么了?”
叶瑾将干粮递过去,扬眉笑道:“镇北王的小王爷如今可是名动天下了,人人都知道你还活着,正给你传颂呢。”
沈淮序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传颂?怎么传?”
“传颂你一人力挽狂澜、揭开真相,让天下人看清了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叶瑾轻快地说着,却看见沈淮序沉静的眉眼中隐隐透着几分凝重。
她声音低了一些,轻声问:“怎么了?”
沈淮序望着北方,声音沉缓:“这样一来,虽说真相已然昭示于天下,但也等于是彻底将我推到了风口浪尖。接下来我们一路向北,不知还会遇到多少明枪暗箭。”
叶瑾沉默片刻,随即又笑了:“若要让百姓知道真相,必然有人要站在前面挡箭。你怕吗?”
沈淮序回头看她,眼神认真而温柔:“我不怕,只是若连累了你……”
“你早就连累我了。”叶瑾眼底透着笑意,带着几分轻松与笃定,“你若真担心,那便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去北境,将你想做的那些事,踏踏实实地做到。”
沈淮序微微点头,唇边终于也浮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好,答应你。”
叶瑾目光柔和下来,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既然已经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今日我们可得走快些,不然这位名动天下的小王爷,容易引起注意啊。”
沈淮序一时哭笑不得,但心头却蓦然一暖。
他们并肩牵马离去时,小镇后头茶棚里依旧热闹,有人感叹道:
“这一乱,怕是皇帝的宝座都坐不稳了……”
“唉,管他稳不稳呢,只要别再害苦我们老百姓就好啊!”
街市喧嚣,他们却已策马缓缓远去,身后纷扰的议论声逐渐消散。
入夜,两人宿于一处山间驿亭。叶瑾借水洗了把脸,靠在亭柱旁仰头看着漫天星辰。
沈淮序坐在她不远处,手中缓缓摩挲着一枚小巧的黑木令牌,这是父亲留给他的旧物,黑沉而温润,却也藏着他年少时难以察觉的锋锐。
亭中安静,唯有虫鸣偶尔打破夜的静谧。
“你在想什么?”叶瑾偏过头问,声音轻柔,在夜色中尤为动人。
沈淮序手中动作微顿,沉声回道:“刚收到沧都的消息——太子被昭武帝亲自下旨幽禁了,长公主也被贬为庶民逐出皇籍,但却被人给救走了。”
叶瑾微微坐直了些,目光凝重几分:“宇文姝逃了?”
“是。”沈淮序轻轻叹了口气,面容在月光中显得幽深而复杂,“她虽自从驸马去世后再未正式招驸马,但这些年,长公主府内从不缺少入幕之宾。据说这次救走她的,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前两日帮她私自打开沧都城门的人。”
叶瑾蹙眉,沉默片刻,道:“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她心性太狠,能活到今天也不奇怪。”
沈淮序微微颔首,眼底多了些冷意:“其实当年,她做的事远比这更过分。”
叶瑾转头看他:“你是说她的驸马?”
沈淮序抬头,目光沉沉望向叶瑾:“不错。十多年前那场战乱,长公主的驸马死于其中,当时人人都觉得是意外,包括我在内。”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了:“可后来我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叶瑾轻声道:“你查到了什么?”
沈淮序低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黑木令牌上,指腹摩挲过细腻的纹理:“驸马是被宇文姝亲手所害。当年,她怀着孩子,以此为筹码,逼迫驸马站在她那一边,配合她扳倒沈家军。但驸马并未屈服,还想将此事告知我爹。”
“于是,她就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对外谎称驸马战死,她自己还因过度悲痛而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