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高烧烧得她浑身滚烫。奈娜感觉心脏时不时上演着“心脏过载”的戏码,如电流漫过神经末梢。连喝粥都像在嚼沙砾,舌尖发麻,现实与幻想在混沌意识里不断拉扯。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在梦里遇到了杰。
夏油杰长发披散肩头,明明和白天里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却让她感到分外陌生。他逆着汹涌的人潮,插兜回首——
“我已经决定了今后的道路,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杰语气平淡地陈述着,眼眸中波澜不惊,唯有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被骤雨打湿翅膀的蜻蜓般困在原地,带着不可言说的哀伤,却仍固执地保持着孤傲的姿态。
奈娜想凑上去跟他说说话,短短几步路却怎么都走不完,好似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屏幕。当她的视线追随着穿着袈裟的杰行至台前时,他正笑意盎然地讲话:“园田先生,请上台来吧,没错就是你哦~”
巨型达摩泰山压顶般将人碾成肉泥,麦克风被猛地掷出台面,夏油杰鄙夷地蹭去脸颊上的血渍,眼神轻蔑得像在看蝼蚁:“乖乖服从我,猴子们…”
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瞪眼,猩红的血雾却骤然炸开,瞬间吞噬了整个视野。她仿佛还能幻嗅到一股血腥味……画面徒然一转,已经成为了教主的杰平举双手,对一屋的人侃侃而谈:
“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乙骨忧太,把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拿到手…只要我能替代他的位置,胜率就能高达九成九!”
……他在说什么梦话?没想到里香对咒灵操使的吸引力这么大啊?横刀夺爱这事都做得出来。奈娜磨了磨后牙槽,忍不住在心里阴阳怪气。不过他是跟什么人开战呢?
视网膜突然闪过电流故障般的雪花噪点,待画面重新清晰时,眼前景象令她呼吸一滞——夏油杰右臂已然成了个血窟窿,他蹒跚走在高专的小巷内,喘息着扶墙而坐。而出现在他对面的竟是五条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奈娜冲上前去大喊他的名字,却无法改变杰的结局——
“只是,在这个世界里,我无法打从心底笑出来。”
等等!悟!!
拍打无果、嘶吼无用……奈娜眼睁睁看着杰如风中残烛般落幕,苦闷和悲痛几乎要从眼睛里跑出来,而故事似乎并没有就此完结:
风又起,画面上依然是夏油杰的身影,但当他转过身来——额头上却赫然多了一道横贯的缝合线,如同一块玉石沁出裂纹。他似笑非笑地回首叹道:
“人类可真是傲慢,自以为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殊不知那些自以为是的‘智慧’,不过是让造物主都忍俊不禁的浅薄臆想。不是吗?”
……那是谁?奈娜眉心紧锁,指腹隔空抚过杰的前额,明明连毛流走向都分毫不差,可她却笃定此人不是她的夏油杰。
“‘感情’?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可真是令人作呕啊。”
那个轻佻的态度,那种非人的冷酷感,还有前额从左到右的贯穿疤——无一不让奈娜想起那个戏弄了阿嬷的男人。
说起来,那家伙曾亲口承认地龙、脓隗皆出自他手,那他想必有着操纵、役使咒灵的伎俩。联想到浅草寺提灯里留下的咒胎痕迹,比起玩弄人心他似乎更在意豢养咒灵?
然而,若要论到操纵诅咒的巅峰,又有谁能比得上咒灵操使呢?无数碎片在灼烧的脑海里疯狂碰撞。一个可怕的、难以置信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意识——
难道…难道说这个顶着杰面孔的家伙,和那个男人有关?甚至……就是他?!但他是怎么做到的?死人……也能被操纵吗?
也许是梦境给人带来的荒谬和跳脱感太强烈了,奈娜感觉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浑身被汗浸透像在皮肤上黏了一层胶水。她挣扎着试图摆脱热浪束缚,却被揽入熟悉的微凉臂弯当中——蓦然睁开眼,夏油杰正蹙着眉给她更换退烧贴,见奈娜醒了只无奈道:
“感觉好点了吗?你烧得好厉害……”话音未落他就被死死搂住脖颈,奈娜把脸埋进他颈窝里,炽热的吐息烫得人一颤,她瓮声瓮气地说:
“杰,你要长命百岁。”
滚烫的眼泪顺着锁骨落下,他像被按了暂停键似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半晌才轻轻回抱女孩:“娜娜,做噩梦了吗?”
她脑仁深处还残留着钝痛,仿佛被用重锤敲打过,身体无意识地贪恋微凉的怀抱,仅用意味不明的哼唧回应夏油杰。他见状只能无奈又怜惜地顺势躺进被窝里,掖好被角,一手搭在奈娜肩膀上,轻缓地将她被汗黏湿的长发拨开——
“长命百岁吗?那真是可怖的诅咒啊……”他却莫名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快意和欣慰“不允许我死去的话,也可以变成咒灵陪你,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