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她是卧底、她是被组织胁迫不得不加入组织、她是双面间谍……

但他完全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救前男友"这样一个有些荒诞的理由。

等等，赤井秀一皱了皱眉，所以在和他之前，蒂塔还有过男朋友？

平静无澜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轻微的、不合理的波动。

"对啊。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虽然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我可没想让他真的死掉。"

少女语气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她笑嘻嘻地看向他："怎样，要去告诉琴酒吗？"

月见山未来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里其实直打鼓。

她都实话实说了！你这该死的美国佬就见好就收吧！别想着威胁她了！

"为什么会分手？"

第三个问题倒让月见山未来有些猝不及防，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喂喂喂，感情生活可是隐私，有你这样问的吗？太无礼了吧。"

"抱歉，"男人的语气中半点听不出歉意的意思，"只是我有些好奇。如果蒂塔不愿意也可以不说。"

月见山未来当然不会实话说是为了赚积分，于是含混道："就是不同路了，所以就理所当然的分开了。"

不同路。

……指的是一个是警察，一个却是罪犯吗？

赤井秀一掩眸，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今天为什么要同意？"

月见山未来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问她为什么赴约。

"啊，因为想看烟花大会，你正好约了我，所以来了啊。"她十分诚实地说，"所以你说的我讨厌你这种事根本不存在吧。"

长发男人陷入沉默。

他冰绿色的眼睛望向月见山未来，里面仍然是她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

"好吧。"赤井秀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抬手看了看腕表，"马上五点了，我们去吃晚饭吧。想吃什么？"

"你请客？"她挑眉问道。

"当然。"他笑了笑，"毕竟拿到了两个月的工资。这还得多谢你呢，蒂塔。"

对方提起这件事，月见山未来才想起自己在跟boss开会的时候曾委婉地提了提发工资的建议，没想到对方竟然十分痛快地同意了。

于是7月份的工资月底发，从8月开始就是月初发，这也就是美国佬口中的“拿了两个月工资”。

"哼，那你可得请我吃大餐哦。"月见山未来斜睨了他一眼，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感谢。

"自然。"赤井秀一含笑道。

·

从最近的商业街出来时，已经是六点了。天空已经变成了深蓝色、浅蓝色、橙黄色、红色的渐变幕布，将隅田川的河岸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仿佛天空也被即将到来的烟火气息所点燃。

河面上微风轻拂，水波荡漾，倒映着两岸逐渐亮起的灯火。道路上早早准备好的摊贩们已经开门大吉，孩子们央求父母买一些可可爱爱的吃食，整个河岸变得热闹极了。

月见山未来此刻跟在赤井秀一身后，正努力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找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在人们有些异样的眼光中，月见山未来这才产生了点后知后觉的社会性死亡。

她为什么要穿这么繁复厚重的和服来看烟火大会！正常人都是穿浴衣的好吗！而且也很笨重，完全不适合在人群中移动！

她看到人群中高中女学生模样的少女们穿着浴衣手挽着手从身边经过，心中更加后悔起来。

可恶，要不是因为在现实世界里她也没穿过正式的和服，她才不会脑子突然抽风呢！

月见山未来还在胡思乱想，突然身前的男人停下了步伐，她一时不查，直接撞上了他坚硬的背部："哎呀！你干嘛！"

"你怎么了？感觉有些心不在焉的。"长发男人转过身来，夜色下他的身型越发高远，路边的昏黄的灯光打在他颧骨两侧，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不可一世的傲气。

"啊，就是感觉自己不应该穿和服来，又热又闷又笨重！可恶！他们肯定都觉得我是笨蛋吧！"月见山未来有些懊恼地说道。

"为什么要在意他们的看法？"长发男人微微挑眉，他的皮肤在光照下透出一种近乎温馨的错觉，"我觉得很好看。"

"蒂塔，你穿和服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他认真地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我很喜欢。"

空气中弥漫着烤鱿鱼的香气、西瓜沙冰的凉气，"多谢惠顾"的声音此起彼伏，孩子们的叫声、风铃摇晃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在他的回答后都被暂停。

它们在此刻不断地后退，退到亿万年外的宇宙中，退到此刻只剩下他清晰的身影。

月见山未来愣愣地看向男人，紧握的双手处传来了一股奇异的瘙痒感，不断地朝她的心脏处蔓延，化作一阵阵难言的酸涩。

可恶啊，这个可恶的美国男人。

每次都是这样。

总是喜欢说一些虚情假意的话……让她情不自禁地就要去相信一个骗子了。

真讨厌啊。

她低下头，掩住眼中的情绪，小声道："……我想去人少一点的地方。"

长发男人顿了顿，微微点头："好。"

离开了拥挤的人群，两人也就错过了找到观看烟火大会最好位置的机会。

月见山未来跟在男人的身后，一步一步地、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为什么又不开心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他紧握着的手并没有松开，语气仍然沉稳，带有一种让人内心平静下来的奇异力量："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