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吉格斯。”
莫恩拉开审讯室大门:“走!带他去贝尔蒙医疗中心,看看他那个美好的爱情。”
医疗中心洁白的床单之下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她喉咙上插着呼吸机的管道,身上带着各种维持生命的仪器。
“米兰达!”鲁迪大跨几步冲向门前。“你骗我!”脚步刚至门口忽然压低了声音对着莫恩吼。
“嗯,我骗你怎么了?”莫恩侧头半垂眼帘看向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头的男人。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手铐先解开……”鲁迪的声音忽然软了下去。
莫恩摇头。
“求你了。”
“你没这个权利了,如果我告诉你,你五个小时之前打的那个人是我爱人,你会后悔当时那么做吗?”
鲁迪怔在原地。被铐紧的双手不停发抖。“你……你……”口吃片刻:“他又不会受伤!”
“哦?你是这么算的?那我能打你爱人吗?”
鲁迪刷地一下站至门口,用身子死死挡住了进入病房的门入口。
“那就是不能啊。所以你凭什么?杀了我爱人的父母,还对他当街拳脚相向?”
鲁迪垂头,两个鞋尖往一起蹭。“他不是个机器吗……”
莫恩眉头紧蹙,叹息着没接话:“趁我还对你有耐心,去看看那个无辜的女人吧,她还不知道,你为她背了两条命呢!”
“闭嘴!”鲁迪压低声音,硬生生把怒吼变成了低声咆哮。
莫恩轻推开病房门,鲁迪踱着步子缓缓来到病床前。米兰达深棕色的眼珠转了转,瞥向鲁迪。鲁迪垂下双手,把戴着手铐的手腕一个劲往她视线之外藏。
“我来了,我来晚了……”
米兰达眨眨眼把目光转向门口。莫恩伸手关上了门。
“你不怕他现在忽然跳楼?”奎尔显得有些紧张。
“你觉得,他会当着他妻子的面自杀?有胆量杀人的人,不见得有勇气去死。”莫恩瞥了一眼门里。
“也对……”奎尔摸摸下巴上新长出来小胡茬。
“看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莫恩双手环抱胸前,盯着鲁迪的背影。那女人浑身如同冬季落了叶的树枝,却唯有一双水灵透亮的眼睛,只见米兰达长睫微颤,大颗大颗的泪滴骤然沿着眼角没入枕头。鲁迪顾不上手铐,抬手就要给他抹泪。
“她……她怎么哭了?”奎尔睁大眼看着。
“她只是身子不能动,脑子里什么都懂。门就这么厚,她也听得见。”莫恩往墙边一靠,透过病房门上清亮的玻璃,他已经看见了这个故事的结尾。
房间里传来一阵低声呜咽,忽然监护仪器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真抢救了?莫恩心头一沉。“医生!”他一边朝着走廊里的值班台呼喊,一边伸手推开房门,将鲁迪拖着拽着拉离了房间。白色褂衣带起一阵冷风卷上莫恩裤管。只看见那具干枯的身体被除颤仪拉离病床又放下。鲁迪坐在走廊呆呆望着医生匆匆步履沉默无言。他曾无数次想过这个结局,却唯独没想过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你不做记忆提取了吗?你妻子的账户还没被冻结。”莫恩俯身,语气里比恨更多的是无助自嘲。虽然他无法认定那女人是否完全无辜,但情感上更愿意相信她无辜。
鲁迪摇头,叹息几次终于开口:“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想今后活着的每一天身上都沾满鲜血。可我也没做错什么不是吗?爱就是盲目的啊。”
莫恩一把拎起鲁迪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
鲁迪忽然咧开嘴笑了:“你留不住他的。”
“你说什么!什么叫留不住!你给我说清楚!”莫恩差点就一拳抡到鲁迪脸上。
奎尔慌忙伸手抓住莫恩手腕。“别,别……你冷静一下……”
“死亡时间,下午4:36分……”病房内的嘈杂声停了。
“叫家属吧……”
……
莫恩皱眉使劲甩甩头,片刻终于睁开眼,松开了鲁迪的衣领。
爱是盲目的啊……盲目到他现在就想一拳拳把眼前这个男人砸得粉碎,他想感受破裂的骨渣刺入拳峰,想看他血花浸入泥灰。再把他的尸体挂在荒野吊上三天三夜。
但他是警察,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