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果冻便到元府门口候着了。许是天气转暖,认得他的下人也没火急火燎地拉他进去候,只说元大人正忙着,于是他便在门口等。
元汝案桌上的书卷摞了不少,将近一个时辰才理完,抬头见他在外头等,便招呼:“怎么不进来等?快坐。”
果冻跟进去坐了。
“我正忙着给圣上修典,一时没看外头,竟让你等那么久。”元汝叫人沏了茶,转而问看门的:“有客来了都看不见?怎么当差的!”
果冻见状,急忙拦下来:“您消气。公务要紧,小辈在外头候着是应该的。”
元汝这才收手,拂袖而去。
果冻尝了茶,说道:“猎会众宾如云,小辈怕到时候见不上您,特地提早些日子。没打搅您吧?”
元汝扬了扬手,笑道:“你小子给我抬举的,我哪儿有那么多人求见。听闻你近来成亲有喜,新娶的妻怎没和你一块来?我还没见过呢。”
果冻愣了下,赔笑道:“他如今有身孕,身子多有不适,我便让他在客栈休息了。今日本就是我实在挂念您,便自个儿先跑来了。”
元汝看着果冻:“那他平日里也大多时候都歇着?他还任着官职吧。”
“他……”果冻想了想,若说平日里不常歇怕是要改天被元汝喊去见面。他便只好说:“平日里大多也不出门,但能在府里做工。”
“你倒是有心,但路子走得不对。”元汝续了茶,说道:“养妻岂能和养幕僚一样。既娶了妻,便该让他理账目家务子嗣养育等事,官职是给幕僚做的,不得混淆。”元汝想了想,问:“我听人说,前些日子……你还给他拟了个粮护卫吧?”
果冻答:“几月前提亲时见了元二爷,这是他给拟的,中正官是否答应还未可知。”
“粮护卫虽平日里只负责运粮,但其掌四千粮兵,战况要紧时还需上阵,管理起来甚是辛苦。你妻有家务要劳,又身孕不便,不宜任此职。”元汝看着果冻说道,“我弟弟当真胡闹,你别听他的。这其中不妥你如今已明白,该尽快寻个机会讲与中正大人,方能悬崖勒马。”
“大人说得在理,改日我便同中正官说。”果冻顿了顿,“但时任西疆中正的公孙大人是元二爷的子婿,只怕……”
“无妨,这倒简单。你妻不是元二爷的亲甥儿么?说话自然比不沾亲的子婿管用。你若是说不动他,便让你妻去找他舅舅讲。”元汝拢起茶饮尽,把一套茶具摆正回去,说:“还有他先前做的秘书郎也一并辞了吧。既已成亲就该各司其职,叫他安心侍夫,秘书阁的事交与那帮抄书郎去做。”
说罢,他视线扫过果冻的脸,目光凝滞在上面。果冻笑了笑,应道:“大人教导得是,小辈回去就办。”
元汝喝饱了茶,身旁侍婢蒲扇轻摇,他说道:“你听得进劝,这是好事。但我还担心一事。”元汝靠在椅上,垂目看他:“你这夫人自幼被收养长大,养父待他甚是娇惯,怕是伺候不好你。改日我叫媒人去探探大户人家的闺中之子,看有没有适龄之选,你也来挑挑。那些皆是淑良贤德之辈,能帮你把家事打理得清清楚楚。”
果冻垂着头,不见神色:“谢大人体恤。只是小辈对他用情已深,再加之亲事已定,怕是与这些闺秀无缘。”
“你还是年轻些。”元汝毫无愠色,给他和自己续了茶,笑道:“情深与否,那是妾室的事。为妻者内助是也,须帮你理家治内,绵延子嗣。非贤者难当此职,该由长者协助择良。”
“大人所言极是。”果冻说道,“但我这夫人由他养父教导着上学,也算知书达理。我若是对他好生教导,他也能担大任,不必再麻烦大人为我择妻。”
“为妻者除了帮你理家,还有绵延子嗣之责。”元汝声音重了几分,收了笑:“凭你这位夫人的娘家……他便不适合做你妻。”
果冻在心里轻叹一声。元汝给他讲了这么多弯弯绕绕,最后还是把那句心里话说出来了。
果冻仍垂着头,元汝没等他,说:“此事非儿戏,回去你自当慎重考虑。我找的闺秀都是良配,定有你相中的。”
果冻服了服:“小辈已记下大人教诲。”
“待你再娶的亲事办妥了,有了贤内助,我便向圣上禀求给你进爵。”元汝打量着他,说道,“你战功甚著,先前圣上怕你年幼打理不好属国便暂搁了没办,如今也该办了。若是如此战功都不给进爵,再下去怕是要让天下军兵寒心。”
果冻忙说:“小辈谢大人提携。”
茶水见底,果冻瞥了眼门口的贡礼,门侍便给提了过来。还未送到元汝旁边,他便摆摆手,笑道:“总督与我之间还哪儿用得上这些。”
可元汝以前分明每次都收,果冻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娶妻置宅都得用不少钱,这银子你先自己留着。”元汝笑道,“等你娶了妻进了爵,再找我吃你的喜宴,那时我才收得安心。”
果冻见状便知送不出去了,于是放回门口。
“西域大批货物今年通商,少不了缺人手。”元汝说道,“你当如何安排?”
按往常自然该禀于中正官由其选拔,轮不上果冻或是元汝插手。可元汝既然问了,果冻:便会意地接上:“正发愁着,还请大人推举些合适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