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遥难以入眠,她强迫着自己不去理会嘈杂的声音。可这并没有什么用,它们会从缝隙之中阴森森地渗进来,再一点点钻进她的耳中。
藏在被子之下,方云遥呼吸有些困难,她微微探出头来,随后闻见飘荡在屋中的香味。
是安神香的味道,可方云遥觉着今夜的香气似乎要比前几日更加浓郁。
而在她嗅见香味后,她的眼皮便渐渐发沉,困意瞬时席卷而来。
方云遥再次坠入梦境,她又梦见了两年前的兰知勉。
她与兰知勉刚成婚时感情和睦、恩爱,一切都与她想象无差。
而几月后,端倪渐显,兰知勉开始变得不对劲。
他总是疑神疑鬼,性子阴晴不定。上一瞬质问她今日为何要与其他男子说话,下一瞬便跪地痛哭,恳求得到她永远不离开他的诺言。
起初方云遥耐着性子安抚他,后来麻木、烦闷,爱意也在日复一日的猜疑下被消磨。
“遥娘!”兰知勉神情惶恐地拉住她的手,“今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怀疑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
他双膝跪地,慢慢朝方云遥挪动:“我只是害怕。我害怕连你也不要我。”
兰知勉眼泪不停地往下落,他小心翼翼地环住方云遥的双腿,仰头看向她:“遥娘,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我宁可直接去死。我不能没有你……”
方云遥眼睛泛红,她不明白兰知勉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婚前他是人人称赞的温润公子。
她蹲下和兰知勉平视,伸手擦掉他面上的泪水:“知勉,能不能多信任我。”
兰知勉圈住方云遥的手,轻轻吻着她的指尖:“都是我的错,遥娘。都是我的错,原谅我……”
方云遥弯腰抱住他,声音温和道:“好。”
风声渐停,方云遥忽然从梦中醒来,盯着仍在摇曳的烛火愣神。除去烛火照明的小小一方,屋内仍然漆黑,然方云遥视线落在阴影之处。
她总觉得,方才屋子里有人来过。
方云遥重新阖眼,真是阴魂不散……
天还未亮,方云遥便去送葬。待她与一众人安置好亡夫准备离去时,这时天际才隐隐泛起白。
瞧见亡夫顺利下葬,方云遥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稍微放松。这几日不见兰知勉,她一直担心他会暗中作梗,破坏亡夫的葬礼。
“丛绿,等……”
不待方云遥将话说完,她倏地直直盯着某处,心跳也瞬时加快——兰知勉站在不远处的树旁,他眼神死死缠在自己身上,面容浮现古怪的笑。
丛绿紧紧跟在方云遥身侧,瞧见方云遥突然愣住,她关切道:“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
方云遥垂眸平复情绪,随后转头道:“我没……事。”
方云遥彻底僵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丛绿便不见踪影。不止是丛绿,她四周之人都毫无征兆地消失。
此时林间渐渐弥漫白雾,方云遥置身于雾海之间,周围什么都瞧不见。
她知道这是兰知勉搞的鬼。
就在方云遥思索时,雾中渐渐显现出朦胧的人影。
瞧着人影缓缓靠近,方云遥也步履小心地后退。可下一瞬她的后脚跟便抵住坚硬之物,方云遥侧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一棵树拦住她的去路。
“遥娘,”人影走出白雾,一步步走近将方云遥困在身前,“几日不见,你可有想念我?”
方云遥微微仰头盯着他,语气仇恨道:“想你去死。”
兰知勉忽地轻笑一声:“那我若是再死一次,你会为我落泪吗?”
“啊……我猜你不会。”兰知勉自问自答,他伸手触上方云遥的眼尾,拇指狠狠地来回擦拭,直到瞧见那泛起不正常的红,才满意地勾起笑,“你的眼泪都为那个男人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