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晗抬眼一瞥,身旁站着的人戴着面纱,露在外面的眉眼却有几分妖艳。这种地方的人,惯会察言观色,梅染一瞧顾世晗脸上并无悦色,便把一堆准备好的花言巧语咽了回去,垂首低眉道:“公子恕罪,贱身不是......”
“无妨。”顾世晗拦下梅染的自责,面不改色地喝酒听曲儿。
梅染应声,却没敢放松,默默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客人,顾世晗长得一副冷情冷性的模样,行为举止却颇为散漫随性,若非他此时面容肃然,梅染几乎都要以为他与自己是同道中人了,凭顾世晗这分姿色,在银花楼夺个花魁不在话下。
梅染见顾世晗要斟酒,便主动替他斟好,本想伸手喂他,借此拉近些距离,却被顾世晗打断,接过其手中的酒。
梅染目光落在顾世晗的手上,轻声道:“公子手腕上这朵梅花,倒是与贱身的名字有几分相配。”
顾世晗一拢袖,似乎不愿透露出那道梅花印记。
此时台上一舞毕,台下众人蠢蠢欲动,听那老鸨讲完今夜的规矩便迫不及待地领着自己点的人上楼共度良宵。
上楼途中,钱佳正还黏黏乎乎地要往顾世晗身上贴,还未碰到人,便被顾世晗示意他身旁那位男倌扶走了。
然而一进屋,却发现屋内布置得颇为风雅,房梁上悬下道道轻纱彩绢,风一吹便随之飘摇,拂过侧脸混淆光影,窗外月光与屋内烛光交相辉映,余下一片片影影绰绰的身影。
梅染轻车熟路地揽过顾世晗的腰,一手轻轻搭在其肩上,伴着屏风后清雅的琴声,任风吹散面纱,引着顾世晗往床榻去。
顾世晗目光落在梅染的脸上,面色一滞。梅染娇羞颔首,轻声道:“公子这么看我作甚么?”
见顾世晗毫无反应,梅染主动地拿起床榻边的酒壶斟满一杯酒,送到顾世晗嘴边,轻声道:“公子,贱身喂你喝酒。”
顾世晗握住梅染纤细的手腕,借着他的手喝下那杯酒,而后问道:“你从前叫什么名字?”
“......”梅染似乎有些惊讶,寻常客人若是要问起这些姑娘公子从前的名字,大抵便是打算为其赎身,随即梅染脸上的惊色被喜色掩盖,“贱身从前叫谢生。”
顾世晗闻言一愣,即便早已知道,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还是恍惚了一下,“那......那你可还记得我?”
这回轮到梅染恍惚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顾世晗,而后摇摇头。
如此良辰美景,顾世晗思绪也变得迟钝起来,若是眼前人不是他要找的谢生,那不如顺其自然地先享受一番。然而抬眼对上梅染的脸,虽说梅染长相柔美娇媚,隐约能看出夺得花魁的实力,但顾世晗却发现这般容貌并非他的喜好。于是他只好道:“不如先按桥姨的规矩,在你手上画一朵梅花?”
方才听那掌事的桥姨道,今晚的规矩便是在点的人身上任意一处画下其名所代表的花。银花楼中的姑娘公子们都以花为名,那么梅染,自然是给他画一朵梅花。
梅染对顾世晗此番莫名的单纯感到有些意外,但仍是依言将画具递给他,坐在他身旁看他画梅。
几笔落成梅,与顾世晗手腕处那朵却有几分相似,梅染愉悦起来。
顾世晗放下画笔,松开了梅染的手,掐了掐眉心。
“公子可是身有不适?”梅染关心道。
顾世晗摇头道:“我也不知何故,头有些发昏,可能是方才酒喝多了,你去替我寻解酒药来。”
“如此烟柳之地的酒都乱喝不得,”梅染腹诽:“怎还会有什么解酒药?”然而他还是佯装出门去寻,而后就在门口候着,过了片刻,他想好说辞,正欲推门入内,却发现这木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顾世晗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听到门口的敲门声,起身踉跄着往门口去。然而几步还未到门口,屋内烛灯便叫夜风吹灭,黑暗一时笼罩下来。
不远处发出一阵声响,顾世晗以为是梅染进屋来了,便借着月光寻回坐处。
然而方一转身,便叫人扯过手腕抵在墙上,一个温凉的触感落到了唇上。
顾世晗虽不介意有人主动投怀送抱,但他看不见来人的面容,十分不习惯这种完全被动的情况,心底没来由地有些慌张,并隐隐担心此人若不是梅染,万一是钱佳正那个家伙趁虚而入怎么办!
想到此,顾世晗挣扎起来,往前用力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