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好处他也得不到,还不如把这好处让给沈家,自己得些赏钱,总比看着顾老五那瘪三得意来得好!
说干就干,他立刻拖沓着鞋子跑远了,这次也并没有声音再及时绊住他的脚步。
待他消失在巷子里,酒肆后门被人轻轻推开。大清早的,哪有书生老翁,甚至连酒肆的帮工都还没来。
站在那里的,只有一个身材矮小,头发枯黄的小乞儿。
胥水坊的顶上飘散着各家的炊烟,公鸡迎着晨露展翅打鸣,看门的狗隔着篱笆因一点动静便狂吠不止。一扇扇门被打开,挑着扁担的小贩陆续越过正阖家吃朝食的人家,打着哈欠往市集去。
渐渐的,蹲在篱笆边玩泥土的小儿肚子咕噜噜直叫,身后的影子变短,抬头时才见烈日已悬于正顶。坊间由内而外的安静了下来,阳光正好,有结伴浣衣归来在院中谈笑晾晒的,也多有趁着光线好,搬了小马扎坐在院子里纺织、刺绣补贴家用的妇人。
顾老五便是在这样的时辰走出家门,衣裳松垮,面带青色,十分萎靡不振。顾五嫂追在他身后的吼骂声周遭的邻居在家里都能听得清楚:“顾老五你个遭瘟的畜生!我辛辛苦苦浣洗才得几个钱,又被你偷去输光!你个短命鬼,你不吃不喝不要紧,你儿子奶都吃不上了,你家活该绝后!”
“又开始唱戏了。”邻居婆子对儿媳努努嘴:“个遭瘟的顾老五,再贤惠的人去他家都遭不住。”
王婆子扶腰靠在篱笆后浇水,她家的院子里开辟了一亩小菜地,顾老五经过时刻意捡了块石头砸坏她好生生的菜,怒骂:“老不死的,叫你老挑唆我家那黄脸婆”。王婆子抄着扁担追出去时,人却跑远了。
看到她怒气冲冲的从路口拐回来,顾五嫂的气焰立时消了,抱着襁褓匆匆低下头跑回家去。
顾老五对身后的事浑不在意,反正等他出去鬼混几天再回家,也就不会有人再计较他几天前做的事了。
不想才来到赌坊附近,就见从前的东家少爷带着人气势冲冲地朝自己来。顾老五心下惊慌,搞不清他们所为何事,但不影响他撒腿就跑。
要说缺德事,他这辈子可没少做。偷东家的东西,往东家的膳食里吐口水,都是家常便饭。
此刻被少东家带人追堵,他见人心就虚三分,以至被人抓到时,还没挨几记打,嘴里就秃噜出来不少脏事,愣是把原本强压着兴奋的少东家说得脸色铁青。
夭寿了,这个遭瘟的瘪三。
沈三心里偷乐,忙对少东家献殷勤,一边指使人重重地打,一边对着来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解释:“这手脚不干净的偷主家的东西哩。”
哪用他解释呀,看热闹的人都从顾老五嘴里听出个七七八八了。沈三带着人把顾老五往家拖去时,还有人朝顾老五吐口水。
一路像被拖死狗一样拖到胥水坊的家里,顾老五此刻尚有力气,还会哀哀的叫唤。立刻有不少邻居又来看热闹,王婆都顾不上方才与顾老五的龃龉,隔老远看到他的惨状,便高声呼唤顾五嫂:“你家男人出事了——你家男人出事了哟——”
沈少东家高高抬着下巴,也不管邻居们的目光,推开顾老五家的篱笆门,手一挥,就有人进去一阵乱搜。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天理了!”顾五嫂尖叫着,上前就要去扯沈少东家的衣服,被人高马大的沈三拦住,他一脸流气:“嫂子可别乱攀扯人,顾老五偷了沈家的东西,少东家没有报官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将脸色惨白的顾五嫂向后一推,若非是邻居婆媳眼疾手快,只怕连人带孩子都得摔狠了。
顾五嫂把儿子塞进邻居媳妇臂弯里,几近崩溃地跑到顾老五面前一顿拳打脚踢:“你个遭瘟的畜生,偷我的钱就算了,连沈家的东西也敢碰!你有几个钱去还啊!”
顾老五的屋子不大,他的老爹老娘虽然把攒了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在这个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身上,可是架不住姑苏地贵,能置办得起房产已经不错了。
地方小,搜的自然也快,可别说是玉佩,连块碎银子都没找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已经传出议论声,少东家恶狠狠的眼神落到沈三身上。沈三被看得一头冷汗,可想到自己白日里偷听到的闲话,心中又稳定了几分。
“你个不老实的东西!”他一脚踹到顾老五肚子上,一只脚发了狠,顾老五惨叫一声,冷汗直流。
“说不说实话!说不说!”接连几脚下去,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沈少东家皱着眉拦下沈三,不悦地呵斥:“别把人打死了,惹出官司。”
沈三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可面对少东家他也不敢再胡闹。抓起桌上碎了盖子的破茶壶,一壶冷水浇到顾老五脸上。不管其被呛得直咳嗽,又打了一巴掌逼问:“玉佩在哪里!”
此刻的顾老五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断断续续地招出来:“房……房梁上有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