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您入府以来,什么东西都是妃妾间独一份,大王素来宠爱您,不会的。”祥云轻声劝慰她。
“对,或许是我多虑了。”除却这般自欺欺人,赵侧妃别无宽解自己的办法。
她对楚王生不出半分爱慕,更自知楚王对她毫无真情。
早些年楚王根基未稳时宠爱她,是需要一个平衡后院、打压薛庶妃的工具,如今根基稳固,恰巧她又能生孩子,性情温顺、不争不抢,便多优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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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雪初霁,赵侧妃小憩刚醒,便命祥云传了兽房送小兽到东园,力气大的好处顷刻体现,沈蕙左手一只拂菻犬、右手一只狮猫,身后还背着个小猴子,拖家带口的。
鹞子大小算个猛禽,而公鸡是斗鸡,成日斗志昂扬,沈蕙怕赵侧妃不喜欢,先挑了可爱乖巧的猫狗和小猴子来。
“阿蕙别拘礼,快坐吧,尝尝小膳房做的红枣桂圆甜汤。这狮猫真好看,眼睛颜色还不一样。听说狮猫不擅捉老鼠,养它只为一番乐趣,现今看来,甚是合理。这小犬比细犬可爱,某年陛下在行宫设宴狩猎,大王带我去了,那些用作猎犬的狗当真吓人。”赵侧妃着人赐座,从沈蕙怀里抱过狮猫,逗逗拂菻犬,又望向小猴子,“你还给小猴做了衣裳。”
小猴子最通人性,沈蕙找谷雨缝制了小幞头小罗袍小靴子给它,教会了它叉手礼,进屋子后按照沈蕙的命令先作揖拜着赵侧妃,眼睛炯炯有神,随后扒红橘,剥下橘子瓣,献宝似的呈上去,真跟个小人一般。
人怎能吃畜牲经过手的东西,祥云想拦下来,但赵侧妃摆摆手,接过橘子喂小猴儿,小猴儿吃相斯文,还懂向沈蕙要巾帕擦嘴,弄得她这才半露笑意。
赵侧妃晋升侧妃后,院中增了不少奴婢,侍奉她每日擦洗三遍身子,隔两个时辰便换一套拿沉香熏过的寝衣,她丝毫不见邋遢,反而神采奕奕,团圆白皙的脸上更添温和,周身气度尽是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优容,含带着浅浅母性。
但沈蕙却感受到些刻意和麻木。
“奴婢不通女红,哪里懂这些,是去绣房求绣娘赶制的,一说要给猴子做衣服,气得管事的楚娘子差点要轰我出去。”沈蕙深知后院复杂,外加规矩森严,赵侧妃的喜怒哀乐并非她能窥探的,人家不提,她遂安安分分不想其他,只顾着做好本职工作。
“你这确实难为人了,实在是促狭。”小猴伶俐,极讨赵侧妃的欢心,“但给它穿衣服真是有趣,比逗弄猫猫狗狗还好玩。”
“侧妃若喜欢,不妨叫绣娘们多赶制出几件,日日换着穿。”沈蕙使出浑身解数哄她,拿来一早画好的图纸,“小猴子不比人,拿裁衣服剩的料子做就行,倒也不奢靡浪费。”
“好,你走时直接把它们三个都留下吧,冬日路滑,不用你来来回回地跑,如果我何时想逗逗鹞子或公鸡,会再着人传你。”赵侧妃命祥云塞给沈蕙一把金豆子。
金豆子小巧,正好能装进荷包中,多而实惠贵重,又不容易惹人注目。
忽然,赵侧妃仿佛随口一问:“听闻近来有谁刁难你,是大库房那边?”
沈蕙一面仔细斟酌,一面开玩笑似的答话:“谢侧妃挂念,奴婢年轻气盛,难免同人犯口舌之争,但奴婢从不曾落了下风来,旁人受了气,当然会反击,有来有往,算不得刁难。”
“你倒是豁达。”因这份心性,赵侧妃愈发喜爱她。
“其实一点也不豁达,每当大库房派人退回兽房账本的时候,我都想把账本塞那群管事嘴里,他们总说他们肚里没墨水,为方便查阅,请我体谅地按照他们所说得那般写名册。”她佯装直性子,“将全是字的账本吃了,还愁肚里没墨?”
“好好好,你这张嘴真有趣,我现在信你没在口舌之争上吃过亏了。”赵侧妃轻飘飘道,“回去吧,日后大库房那边八成不敢再捉弄你了。”
赵侧妃决定给沈蕙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