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瀑,将月华宫的琉璃瓦敲得叮咚作响。
申时末,便从前面有消息传来:楚王伏诛,庆王被缚。萧隐在混乱中受了重伤。
萧素儿这会正坐在殿中的贵妃椅上,听着宝珠带来这一夜的八卦。
“那萧隐果然就是那个小尹子公公。据说,他虽然是刘全的义子,却又是他的玩物……”
宝珠把册子递给萧素儿的手上。
“喏,还是你自己好好看吧。我都说不出口……”
萧素儿翻着册子,越看越心惊。
想不到萧隐竟经历如此多的事情。
“走!”萧素儿起身,“去看看我那兄长。”
珍珠这会儿回到月华宫,听到萧素儿的话,马上跟了上来。
“公主,您已经没事了!”她一脸兴奋。
一夜的混乱,珍珠身为羽卫,一直跟在皇后身边。
看着她缠着的纱布的手,还有脸上未消的淤青,那些在混战中护主留下的伤痕,让萧素儿心疼不已。“你在宫里养伤,让宝珠陪我去吧。”
珍珠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清亮的眼眸,惊喜道:“公主!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萧素儿轻抚过珍珠的伤口,轻轻安慰:“只是能看清了,还没有恢复如初。你好好休息。”
她与众人交待了一番便和宝珠离开。
一夜鏖战的重华殿前,早已没了前夜那腥风血雨的惨烈场景。
经过那场暴雨的冲刷,石板上那已成河的血迹早已冲刷干净。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水光粼粼,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倒现出一丝清明。
蜿蜒的水痕,仿佛是大地未干的泪痕,讲述着前夜的罪孽与邪恶。
宝珠踮着脚避开积水,八卦之心勃然张扬,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昨晚我和明珠就躲在偏殿后面,亲眼看着禁军和顾家军的对战。没想到睿王殿下竟那么英勇,一刀一个,你瞧那边的窗户上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呢!可吓人了。”
“吓到你们了?”萧素儿为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
“才不怕!”宝珠扬起下巴,脸上扬着有些的意的笑,“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公主的一等贴身宫女,是羽卫营里出来的二等明羽卫。怎么可能怕这些!”
“看你这样子,似乎对我也不担心?”萧素儿挑了挑眉,眼中带着一丝调侃。
“怎么会!”宝珠立刻露出委屈巴巴的模样,像一只被主人误解的小狗,“珍珠姐姐说了,您有驸马保护,肯定不会有事。
“但是后宫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她说我和明珠功夫不够,叫我们不要参与,只让我们藏好。
“可是我想啊。公主培养了那么多的狗仔不容易,他们要是也出事了,对我们来说是损失。所以我才跑出来通知狗仔队都藏起来。又顺道看了一下这边的情况。不过,想来大家都没事,明天早上就能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这次动荡让后宫众人如同惊弓之鸟,越发的惶恐。许多宫人见到身着铠甲的来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为了稳妥起见,皇后安排了一队顾家军,跟在萧素儿身后随时保护。
他们的铠甲与禁军不同。那独特的样式让宫人见了一惊,纷纷跪了一地。
“起来吧。”萧素儿没多纠缠,直接向重华殿而去。
殿内烛火昏黄,皇帝独自坐在龙椅上,金丝蟒袍褶皱间沾着干涸的血迹,宛如褪色的龙鳞。他垂着头,身影有些寂寥,样子颓靡得像是老了几岁。
“父皇……”萧素儿走过去,声音轻柔。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他们是我的兄弟……”
皇帝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像是一夜的嘶吼后的崩塌:“我不想变成雍正,亦或是李世民。我想要好好的兄友弟恭,想要与他们保持着兄弟关系……”
萧素儿坐到他的脚边,伏在他的膝盖上:“可是,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真的当你是兄弟吗?你与他们只是相同的父亲,却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毕竟人心都是贪婪的,就像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也许只有平凡人才会做到兄友弟恭……”
听到萧素儿的话,皇帝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这一夜,他似老了几岁。脸上的颓靡几乎遮掩不住。
萧素儿继续道:“你想啊,除了小皇叔真心当你是哥哥外,他们可曾把你当成兄弟?”
皇帝抽了抽鼻子,直起身,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朕只想做个好兄长,怎么就这么难……”
“世间又有什么事容易呢?”萧素儿抬头看着皇帝。
“是啊。又有什么事是容易的呢……”皇帝轻叹,“只是,我……”
萧素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社畜做帝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我们这种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也最看重亲情。自然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对你。更何况,你们本就不是在一起长大,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对你有感情?”
皇帝轻叹:“是啊……我们从小便只在各自的母亲身边长大。几乎从未在一起相处过。贵妃甚至视母亲为敌,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当我是兄弟。”
他拍了拍萧素儿的肩膀:“女儿你说得对。”
他穿越以来,曾有过无数次的迷茫。
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打工的社畜,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更不会那些什么穿越自带的制造香皂、制造玻璃的技能。
他最多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交给工部,最终由工部研究出来罢了。
也许他唯一的外挂便是有国师的支持,以及后来萧素儿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