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漫天的血水退去,小江重新落回到地面上。
“好了,该醒来了。”
这道命令一发出,小江立刻睁开了眼睛。
刺骨的寒冷几乎瞬间侵袭而来,她坐起来,环顾四周,已经不是在血池地宫,她在一片户外的林子里。夜色浓重,只能看见稀疏的树影。
手下不知道摸到一块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她低头一看,是一条已经冻僵的人腿。
小江立刻跳起来,后退几步。
这才看见方才她躺着的地方,横七竖八堆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尸体。
稍微体面一点的裹上了草席,更多的是像她一样被随手往尸堆上一扔,露天席地,就这么等着成为野狗或是别的什么动物的食物。
竟是一片乱葬岗。
是以为她死了吗?所以被像垃圾一样扔到了这儿。
那金枝呢?
小江又回到她原来被扔的地方,果然看到在她旁边的金枝。
“醒醒,金枝。醒醒……”小江抱起她的头,一边拍金枝的脸,一边喊她的名字,但金枝毫无反应。
她按上金枝的颈侧,脉搏还在跳动。
小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她将金枝扶起来,将她的两只手穿过自己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倒在自己背上,准备背起金枝离开。
但她又错估了自己的能力,金枝比她高大,她还没有站起来便往前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还要带上这个孩子吗?她恐怕不会愿意,一醒来就见到你换躯壳的场面吧……”
梦里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真真切切的声音,不是她脑海里产生的,而是用耳朵听到的。
原来不是梦吗?
“是谁?谁在说话?”
小江竖起耳朵,四处张望,只听见远处野兽们凄婉的嚎叫。
黑暗中,她看见一道比夜色更黑的影子。
“刚刚还答应和我做交易,这么快就忘了吗?”
那道影子陡然来到她跟前,小江被吓了一跳。
黑影烟雾一样地聚拢,汇聚成大致像人的轮廓,没有脸,没有手脚,与其说说是人形,不如说更像一张漂浮在空中的黑色斗篷,周身还在不断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答应过了,可是不能反悔的哦。”
*
夜更深了。今夜没有月亮,天上的云厚厚一层,地上的黑暗更是浓重得化不开。
两个人影扎进城郊的野山。一胖一瘦,一个姿态悠闲,一个脚步匆匆。
“人呢?那么大两个人呢?”瘦的人不可置信,在一处高岗上翻来覆去地找,声音很年轻。
“你自己放的,你找不到了?”胖的人也悠闲不起来了,走到瘦的身边跟着找起来。
“我明明就扔在这儿的,不可能记错啊。”瘦的人挠挠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不会被豺狼叼走了吧?”
这寒冬腊月的,山里也没什么吃的,倒是有可能。
“不对,那豺狼也不会偏偏就叼这两个,其他人都没动。”
“你说说你小子,怎么能把两个小姑娘扔在乱葬岗上。唉……”胖的人一杆竹笛,轻敲了敲瘦的脑袋
“那伙人都盯着呢,做戏得做全套。这可是你教的啊,师父。”
竹笛对着脑袋又是一下,这回力道重了些,“混蛋!动手的时候不多想想,甩锅倒是甩得快。”
瘦的人按了按被敲的地方,倒也不生气,“我封了她们全身气息,按理说这伙人是绝对看不出来她们还活着的。没有解封,她们自己也醒不过来,不可能悄摸地走了呀?”
瘦的人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
火光照亮他的脸,正是骗小江去庄园喂蛊虫的那个年轻人。
他的手在面前挥了挥。下一刻,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立刻变成一个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的少年郎君。
面容一换,少年的活泼好动的心形更加显露出来,他照着乱葬岗上的尸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一张脸一张脸看过去。再次绝望地发现,那两个小姑娘确实是不见了。
“完了完了完了……该不会真的让狼给叼走吧,这下我可罪过大了。”少年嘴里不停,手上也不停,焦急地在地上翻来翻去。他想起那个一口咬在她手上的小姑娘,和她凶狠劲的眼神,要是就这么死了,还真有些可惜。
“早知道还不如直接捅了那帮人的老巢,严刑逼供一把,总能把人交代出来。”
张真阳冷哼一声,“你逼问出来了又如何,只要上游的人拒不承认,你又待如何?贸贸然端了人家的点,反而打草惊蛇。”
少年人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是啊,找了这么多日,其实那些蛊虫最终流向哪里,他们心里大致有数,只是没有直接证据,谁也动不了那个庞大的家族。
“那便等五日后,到时候待人一到,人赃俱获。”
少年话锋一转,“师父,我们去附近的兽穴里找找吧,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那两个小姑娘。”
“未必。”张真阳察觉到什么,动了动鼻子,“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不像是野兽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