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继续给季忆切橙子,一片一片放在纸盘子上,又切开火龙果挖了些果肉和橙子放在一起。然后把纸盘子端到季忆左手能拿到的地方后就离开了病房。
门“嘭”地关上,季忆的心脏也跟着重重摔了下。
现在房间就是只剩下他和他并不好听的呼吸声了。
季忆捂着眼睛,矛盾又痛苦的情绪甚至比刚才更难以抑制。
他也知道自己别扭,可他没法当做什么都看不见。季家出事后他把所有的过错罪责和重担一个人扛下来,就这么过了七年。他没法依靠谁也不奢望谁还能陪着他,哪怕杨炜杰,他始终也不敢依赖。
陈医生通知他做手术的时候,他还真有一瞬希望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但这个人是抽象的,他当时脑子里没有任何人的名字也没有具体哪一张脸。
至少他从未想过是杨煜桁。
可偏偏现在就是他。
一个欺骗过他,背叛过他的人最后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他。
他刚才为什么发笑,因为他脑子冒出一个极为可怕想法:哪怕今天守在他床边的是姚松,都比杨煜桁让他心安。
因为他不会对姚松抱有任何期待,将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杨煜桁却不行不能。
不是杨煜桁太复杂而是他对杨煜桁的感情太复杂。
今天以前,他都没觉得自己会因为杨煜桁有一念的“原谅”。
季忆跟自己闹别扭,没吃杨煜桁留下来的东西,他挨着饿谁着,一直到早上八点多才醒。
可他眼睛一睁又看见杨煜桁站在他床边。他蹙了蹙眉脱口就问:“你怎么还在这?”
“我不在这,你一口饭能到嘴吗?”杨煜桁闭了闭眼,显得很生气。
季忆刚做完手术加上饿得发虚,说话声音很小:“我叫护士给我……”
“人家是护士又不是保姆,他们拿得是医院给得工资,凭什么照顾你?”杨煜桁说着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放在床下,“刷牙洗脸吃早饭。”
季忆瞥了他一眼心里想作对,但还是乖乖地下了床。
等他洗漱完,床头已经备好早饭——豆浆,包子,浓粥。
杨煜桁很自觉地打开盒子给他喂粥,季忆躲开,“我找护士。”
杨煜桁:“今天你叫她们喂,明天别人就要问了,单就是你这个弟弟有,还是别得哥哥们都有,你让护士小姐姐小哥哥们怎么自处?做得不公允了还要被投诉被骂,怎么着啊做护士就欠你们这些病人的?不知好歹,不可理喻。”
季忆:“……我一句话都没说完,你哪来这么多歪斜的道理?你有相好做护士的?”
“我没相好,我这辈子最相好的就是你。”
杨煜桁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偷偷看了眼季忆,果然见他一脸的嫌弃嘟囔了句:“闹心。”
杨煜桁赶紧给自己找补:“我是在教育你做人脸皮不要这么厚。”杨煜桁剐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保温盒,里面立刻飘出浓郁香味。
已经饿得虚弱无力快要成仙的季忆忍不住舔了舔唇,但眼睛就是不肯往那边瞟一眼,还要故作无动于衷。
杨煜桁眉棱一挑,嘴角闪过坏笑,把保温杯从他鼻子底下晃了一圈:“医生说了,手术前两天最好呢吃些流食,我就想啊,你今天刚手术,不能吃太好,就熬了一锅鲜虾粥。”他语气一顿,故作无奈,“但你看我闹心,恨屋及乌得估计看这粥也闹心,这不利于你身体康复,我还是带着我的粥走吧……”
“有完没完,上瘾了是吧?”季忆吹胡子瞪眼得瞅着他,“要走赶紧走,”他顿了顿,眼珠一溜,“要喂赶紧喂,还要我求着你?”
杨煜桁噗嗤笑出声,动作极快地从保温杯盖上拔出勺子,“行,你是我大爷,我求你让我喂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