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
延和一中给高一、高二年级放了假,开始布置高考考场,做大扫除。
谢灵不知道裴陆行什么时候回来,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好好考试的消息,那边没有回复,大约是在忙。
她回家的时候,阮姨正蹲在猫碗面前发愁。
谢灵走过去问:“怎么了,阮姨。”
“小黑这几天有点挑食,没怎么吃啊。”
阮姨叹了口气,说。
是Calabrese。
算了。
谢灵已经麻木,弯下身看了一眼猫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她转身去一楼的客房——现在已经成为两只小猫单独的房间了。
冬季过后,两只小猫就如春笋般窜,经过几个月,终于如愿长成了两辆大货车。
虽然不至于到严重肥胖,但也称不上苗条。
但如今小黑猫却蔫巴巴地趴在猫爬架上,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谢灵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也没有太大反应。
“阮姨,”谢灵侧过头,“我们带它去医院看看吧。”
六月的天光闷热,所有店门口都放下了塑料门帘。
蓝底白字的宠物医院,撩开门帘后,里头的冷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走来沾染上的暑气。
医院的医生对人对猫都有印象,因为小猫接回来时无论是检查也好打疫苗也好,甚至绝育也是在这里做的,于是走来轻车熟路地打开航空箱,将里面的小黑捞出来,顺便问道:“是有什么情况吗?”
阮黎和谢灵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
医生“嘶”了一声,像这种食欲不振的情况是最宽泛的,因为什么都有可能,可能是疾病也可能是天气原因,甚至还可能是情绪原因。
“先做个检查吧。”
医生这么说。
谢灵看着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姐姐过来将小黑抱走了。
等了一会儿后。
她们将猫抱了回来,谢灵也立刻起身走过去。
阮黎也跟上来。
医生看着检验单,一行行下去,然后说:“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有可能是天气太热了,也有可能是心情不好,抑郁之类的。”
谢灵微微一愣,问:“抑郁?”
“是啊,”医生将记录着各项身体数据的单子放在了桌上,抬起眼看向她,“养宠物和养小孩是一样的,不是给个住处,添点食物和水,就算是养了。”
“有的动物也是有情感需求的,不过小猫没那么常见,通常来说,小狗会常见一些,对情感需求要比小猫强烈得多。”
有片刻的安静。
谢灵眼睫耷下来,没有说话。
医生低头在单子上写着什么,“可以买一点能刺激食欲的东西,猫条猫罐头也好,平时小猫爱吃但不怎么给的,这几天可以喂点,还有就是现在天气热,最好让猫在有空调的地方……如果家里封窗了的话呢,尽可能让小猫的活动空间大一点,别关在房间里,如果接下来还是不怎么吃的话,就再送医院看看。”
阮黎应了声,说:“麻烦医生了。”
回家的路上,谢灵坐在后座,一只手扶着航空箱,另一只手透过缝隙,轻轻地抚摸猫的尾巴尖尖。
她望得有些出神,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
——情感需求。
小动物需要。
人也需要。
不是满足生理需求就算照顾。
不是做了恋人之间的事情就算相爱。
是她错了。
她又一次,让别的东西,排在了裴陆行之上。
-
下午的时候,谢灵将客房的门打开了,把客厅的中央空调开着,让两只小猫可以在屋子里自由活动。
不过夏季是猫换毛季,谢灵拿着小梳子给两只猫梳毛。
谢灵不理解为什么掉了这么多毛毛,它们两个竟然还没有秃。
门外输入秘密的滴滴声响起。
谢灵抱着猫,侧过头。
门打开,玄关处一阵窸窣的声响。
紧接着脚步声逐渐由远及近,高大的身影映入视野里。
“哥哥。”
谢灵喊了一声。
裴陆行没说话,站在原地,看了她几秒。
目光从上往下,慢慢定格。
然后仿佛是叹了口气。
他走了过来,一手拎着她怀里猫的后颈,随手丢到沙发上,然后轻轻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猫毛。
“怎么把猫放出来了?”
他起身去翻抽屉里的粘毛器,自从养了猫以后,这东西的使用频率已经成为了家里最必不可缺的东西。
他熟稔地粘走她衣服上、裤子上的猫毛。
很快,就焕然一新,像是从没有被猫蹂躏过一样。
“今天带……”
谢灵沉默两秒,还是耻辱地念出来,但是声音很小,念得很快,“……带小黑去医院,医生说它食欲不振可能是天气影响也可能是有点抑郁,要放在有空调的地方,扩大活动空间,多陪陪小猫。”
听到前面,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挪过去,扫了一眼沙发上趴着的小黑。
直到最后一句。
他目光收回来,看向谢灵,意有所指地重复,“‘小猫’?”
“……”
谢灵也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煤气罐,安静了。
他忽然站起身,似乎是要离开。
不知怎么。
她本能地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
六月的天光是橘黄色的,透过一楼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光落在她的脸上,头发上,金灿灿的一片。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地望着他。
他却从中读到了一些。
——我需要你。
——别离开我。
他走回来,将她揽进怀里,手掌在她的发顶揉了一下,“怎么了?”
“哥。”
她靠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裴陆行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