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昼恒好像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在镜中和方柏嘉对视。
半晌,方柏嘉吐出嘴里的泡沫,有点含糊不清地问:“你怎么……”
到这边来了?
三居室里有两个卫生间,方柏嘉卧室旁就有一个,另一个夹在汤昼恒和陆翰音的房间当中,方柏嘉向来默认这间只有自己用,加上之前一个人住惯了,汤昼恒突然过来,他还有点不习惯。
那边那个难道不能用吗?
汤昼恒走上前,在洗手池边抖掉刀片上的泡沫。
似乎看出方柏嘉脸上的疑惑,向他解释:“小陆急着洗澡,说再不洗赶不上等下去拍摄,我就把卫生间让给他了。”
……行吧。侧耳听听,外面好像是传来了隐约地流水声。
方柏嘉没话可说,继续安安静静地洗漱。
此后的好几分钟里,两人都秉承着互不打扰的态度,各自干着各自的活儿,偶尔在对方需要用到洗手池时让出位置。
过了一会儿。
方柏嘉正准备伸长手臂去够摆在洗手台最右边的洗面奶,刚好赶上就站在他斜后方的汤昼恒将须后水放回洗漱包。
他们一个向右侧身迈步,一个俯身前倾,单边手掌已经按上台面。
猝不及防地,二人的身体就这样撞到一起。
方柏嘉的后脑勺轻轻嗑上对方的鼻尖,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肩膀已经抵在来人的锁骨上,和汤昼恒呈现出一个近乎被对方搂在怀里的姿势。
一阵清爽的须后水余香飘来,方柏嘉第一次这么清楚地闻到汤昼恒早晨洗漱后的味道。清新,芬芳,但又内敛,居然是柠檬味,和他本身的信息素一样,都属于水果的香型。
大早上闻到这个,也太……
方柏嘉的大脑“咣当”一下停摆了。
不过怔愣犹豫两秒的功夫,没有及时避开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手腕上蓦地一震。
方柏嘉觉得这个情景有点似曾相识,同时和汤昼恒低头往下看。
然后就知道这种熟悉感从哪儿来的了。
因为他的健康手表又特么亮了。
“目前监测到您的心率升高……”
熟悉的字体铺在眼底,不用多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靠,毁灭吧。
方柏嘉顷刻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无助感。
早知道就不在洗漱的时候戴这玩意儿了。简直丢人。
正飞速思考着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能丝滑顺畅游刃有余地把这件事盖过去,就听汤昼恒在他耳边静静地说:“紧张?”
说话时热气甚至都还吹打在方柏嘉的耳廓。
“呃。”
方柏嘉脑袋短路一瞬,旋即联想到前两天和对方在车里的一通交谈,意识到对方似乎好像大概也许在给他递台阶,于是应下:“是的。”
看来那次的谈话确实有效,起码再有类似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找。
汤昼恒没说什么,向后退开一点,给方柏嘉让出可以抽身的空间。
方柏嘉觉得有点古怪,但又说不清具体的情况,怀揣着一肚子狐疑地将洗面奶挤在手心,往面孔上抹匀。
片刻后再从水龙头前抬起头来,整张脸都已经湿透。
方柏嘉眼睛在水里睁不开,洗掉脸上的泡沫,双眼紧紧地闭着,右手摸索着向记忆中放了一次性洁面巾的地方探去,两次都落了空。
第三次方柏嘉准备拓宽区域,结果才往旁边伸过去一点,手边就传来瓶瓶罐罐被他碰倒的声音。
“……”
方柏嘉暗骂一声,正打算忍着不适将眼睛掀开条缝,忽然有什么东西碰了碰他的手背。
接着是面巾被从包装里抽拉出来的响动。
一双骨节宽大分明的手扶住他的腰身两侧,轻轻将他带着翻了个身。
方柏嘉大腿抵住带有一些水渍的洗手池台沿,那块的布料立刻便被打湿。有人向他靠近,气息稍微比他更上一些,淡淡的鼻息暖洋洋地吹拂着他的眉心。
下一秒,柔软的物体落在脸上。
对方攥着干燥的洁面巾,一下又一下地仔细清理着方柏嘉面庞四周的水分。
从汤昼恒的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薄薄颤抖的眼皮。乌黑沾水的睫毛齐刷刷地粘在他的下眼睑上,像分叉的刷子,一簇簇地黏在一起。
视野被剥夺的感觉令人有些不安,方柏嘉皮肤发痒,忍不住躲了躲。
“别动。”汤昼恒立刻道。
声音低而轻,富有某种磁性。
手腕上的手表再度嗡嗡震颤起来,代表着方柏嘉同样失去控制狂跳的心。
他单手撑在台边,五根手指一根接一根地叩紧,怀疑自己的脸肯定像苹果一样无措地红起来了。
薄薄的眼皮被柔软的洗脸巾蹭过,皮肤很快变得干燥。
方柏嘉恢复了视野,很快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汤昼恒垂眼看他,轻声问:“这样也紧张?”
方柏嘉:“………………”
怎么了,不行吗。
换你被自己的理想型这么暧昧地对待试试看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张了张唇呼气,没说什么。
有些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
此地不宜久留。
方柏嘉猛地从汤昼恒手里扯过那张半湿半干的面巾,自己随便地擦了擦,扔到垃圾桶里,留下一句答非所问的“我收拾好了,你自便吧”,迅速逃离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
诡异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坐上车。
刚好六人现在都住宿舍,公司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等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