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将视线落在末位二人身上。
齐国公子?哪位齐国公子。
褚辙眼眸始终落在桌案的酒壶之上,不欲抬头看赵茗。说来好笑,当初闹得那般难看,如今竟还能好端端坐着面对面,更甚者要尊她一声王太女,未免太过荒谬。
此账他还未算,现下她是预备做什么?左右不会是唤他,若查明真是褚澜吃了豹子胆下毒,他得赶紧撇清自身及齐国,说什么好摘出去呢?便说褚澜爱慕不得,由此生恨,欲杀华臻不料牵扯无辜罢。
思及此,他身子不由坐直了几分。
果真,赵茗开口唤了“公子澜”。
褚澜身形顿滞——
褚辙先发制人:“本公子言在先,此番来卫赴宴,父王只召了我带队,我这弟弟非要跟来,原是有其他缘故。”
“诸位应当不知,如今卫王还是三王姬时,曾苦心周旋遍游天下,就连本公子,都曾在齐宫中见过她——”
帘后华臻面色不变,商麟听得津津有味。
他暗自盘算过,算起时日来的话,华臻应当是在燕宫内留得最久。
而华臻去齐国时,他也正巧进了齐国王宫,当时还……
他掀眼瞧了几眼华臻。
外头赵茗骤然拦了褚辙的话,她语气冰冰,全然不似当初在齐宫中唯唯诺诺的模样:“公子辙,本殿没有问你话。”
褚辙意料之外地挑了眉,随即释然一笑闭了嘴,手上已捏紧旁侧的酒杯。
褚澜询问:“殿下有何要问的?”
本就不是他做的,若今日赵茗与华臻铁了心要安他一罪,他也无话可说,无口去辩。
想来此生只能到此了。
他苦笑,抬眸看她。
赵茗见褚澜这模样,面上笑意渐浓:“我是想问,若今日公子辙被扣在卫王宫,公子澜可否代劳回国将消息传与齐王。”
殿中落针可闻。
直至一酒杯崩裂之声刺破耳膜——
“欺人太甚!”褚辙扬手扔出酒杯,看向殿外欲唤人来,抬眼只见围得严实的卫国兵士。
显然中了华臻的计谋!
他起身凝住褚澜,愤懑之意勃发,褚澜只惊异了那么一瞬,而后面色如常,只有案下指尖微微轻颤。
“兹事体大,必定要传与父王。”
赵茗缓缓勾起唇角:“如此甚好,来人将褚辙拿下。”
“华臻,是你要陷害我!”
褚辙咬牙,眼尾发红,“还有你,赵茗,从前诸事,你还记恨在心是不是?!”
他便不明白,他对赵茗那样好,为何她非但不领情,反而要反咬一口?
“如今这是卫国,自然黑白都由你们掌握,空口白牙谁都会言,无证据怎么服众?”
“自然有证据。”赵茗懒懒一笑,轻招手,后有人从身后出来,手里呈着盒子。
赵茗道来:“方才走时我拿了亲王桌上的酒杯,南医士已验明了,里头的毒物乃歧叶与杜魂相融而致。”
“歧叶?歧叶不是补身的药草么?平日大家都用过这药啊。”有人出言。
另有一人堵他:“说不定是后头那味药起的效用呢?人不是说相融才生了毒素么?不过这杜魂是何物?倒是甚少听闻。”
“不错。”赵茗冲开口的第一人问,“我知道你们怕我与卫王伙同,大人列中应当也带了医士,不如拿这余酒去验过便好。”
“啊——”她恍然,“还是拿燕太子的酒去验罢,那杯我可没有碰过。”
那人也来了兴致,示意身边人去请医士来殿。
“就算如此,这跟本公子究竟有何干系?”褚辙道,“欲加之罪。”
“接下来我便同诸位好好讲讲这杜魂所谓何物。”
赵茗轻步行至两人面前。
“诸位未曾听过杜魂,是因为此物并不是药材,而是一种花的名字。”
“俗称,四瓣草。”
底下有唏嘘声,显然懂了赵茗所言为何。
这四瓣草不是齐国特有么?四个花瓣颜色各异,春日里开得尤其绚烂,可谓一花抵百花,听说还有一个流传的佳话,谁能想到这东西有毒呢?
“所谓最动人的情便是世上最能封喉之物。”
“想必那位研制此花的匠人,并不是真情实意,而是——另有所谋。”
褚辙胸口起伏不定,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那又如何证明是我?此花就算只有齐国才有,难保不是有心之人去齐国采了欲要行栽赃之事。”
“公子莫不是忘了,因着此花寓意好,花种珍贵,寻常百姓根本寻不得种不得,倒是齐宫的花园中开了不少。”
褚辙猛地看向褚澜:“是你。”
“你同她们串通好了陷害我?”如今他全懂了,奈何只身在此,有嘴也说不清。
褚澜如遭雷劈:“兄长何出此言?!”
“昨夜甫来卫王城,兄长便急急进了卫宫,我道兄长是为何事而来,未想是早有谋划?”
他那夜分明是见褚澜进了宫欲要戳穿他与华臻私通才尾随而去,没想到跟了一半有武功高强之人将他一道带走,他片刻便迷失在宫门,还被一使队给迎面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