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两人又对视了数十秒,这才各自退开保持距离。
收拾离开客房的路上,魏清还是在问个不停。
“你是不是没睡醒?”
“还是没睡好?”
“昨晚的声音,是什么很危险的征兆?”
“生气了?”
“别呀,我只是去帮村民整理了一下那些碎块,没干别的。”
“我还抽空去村口找了一趟阿婆,没人应呢。”
庄遥生一概不听,打算自己去祠堂一看究竟。死了谁,怎么死的,谁干的,村口阿婆去了哪里。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把所有消息在脑海中绘制成一张相互关联的表格。
然后,一条若隐若现的可能进入了他的视野。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验证或者排除这种可能性。
祠堂的现场确实惨不忍睹。
前有钱家儿媳大闹祖堂,后有村口阿婆分尸凶案。庄遥生再次踏进这个村庄最神圣的地方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狼藉。
摆放的瓜果贡品因为前一天的闹剧已经撤下了,如今明晃晃放着的是两把刀。一把细窄的水果刀,另一把是锈迹斑斑的大砍刀。两把体型差距不小的凶器规规矩矩地对着满墙的牌位,似乎是在宣战。
庄遥生上前,不顾村民的劝阻拿起看了看。趁手的水果刀被细细地磨过,刀口一侧过光便展露出锋利的色泽。看来凶手就是用它对目标下手,一击毙命,然后再移尸到此处,用砍刀解体。
接下来就是阿婆的尸首了。
按照魏清的说法,尸体被破坏严重,面部被毁,身上也几乎没有可以辨别身份的物件。
此时死者已经被村民悉数搬到了别处,只留下满地的血渍。村长站在祠堂的正中央,暴躁地指挥着自家的人清理地板。可惜被唤来的都是村中的男性,拿着抹布拖把,左右忙得团团转,也不见污渍减少半分。
“这个村里,除非是祭祖的大场面,否则女性是不允许进入祠堂的。也就是这样,大清早的时候找不到人帮忙,我才有机会掺和上一脚。”魏清叉腰站在一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一个离得近的壮汉半蹲在地上,泡入水中的抹布没洗几下又湿哒哒地拿了出来,他面前的血渍在如此操作下只有越擦越多的份。
“他们在家怎么做扫除啊?”魏清压低声音和庄遥生吐槽。
“不知道。”庄遥生秒答。他向来对自己不想管的事撇得干净,要他去细想一个人为什么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下辈子吧。
在魏清的带领下,庄遥生一路绕到了祠堂旁边一块犄角旮旯的空地。那里陈放这的正是今天早上在祠堂发现的遇害者。
“你说奇不奇怪,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村民想到的不是查清死者的身份、追拿凶手,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把‘垃圾’清理出祠堂。”
庄遥生没有回应魏清的话,独自走到死者面前开始查看。
虽然说是分尸,但是现在尸块已经被尽可能地拼到了一起。既然村民无暇顾及尸体,那干这活的也只有忙碌了一上午的魏清了。
拼装的工作做得很专业,所有的部分都被恰到好处地拼凑到一起,有了大致的人形。庄遥生试图翻动,却发现它们一碰就散,根本动不得。不过从体积和形状上看,倒是和村口的阿婆有了七分相似。
到底是何人,又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在谋害她以后又做出如此残忍的举动?
庄遥生又回到祠堂。清洁工作还在继续,可是摆放在祭台上的两把刀已经不见了。一问接替了村长的指挥工作的年轻人,这才得知村长带着人手和凶器,气势汹汹地去质问住在洋房里的疯婆娘。
她前一天刚闹过一趟,任谁都会怀疑今天的这场戏也是她疯疯癫癫的手笔。
“凶手绝对不是那个女人,”庄遥生一边和魏清赶去洋房,一边分析道,“她昨天一进祠堂就摔了果盘砸了牌位,可是今天早上发现尸体的时候,牌位都好好地放着,连刀都是以祭祀的姿态摆在祭台上。”
魏清耸了耸肩,接道:“这一点连我们这些外人都看出来了,村长那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只是看洋房里的人不顺眼,找个借口刁难人罢了。”
来到洋房,村长一行人果然被拒之门外,只好站在门前和二楼阳台上的人对骂。随性的人肩上扛着大砍刀,一楼的门已经豁开了一条骇人的口子,显然是沟通失败以后试图用武力强行进入的结果。
好在洋房的门比较坚固,即使受到袭击也保留了它作为一扇门的功能,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不过,这么惊险的事还没翻页,房子的主人却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二楼阳台的扶手上自顾自地唱歌。
庄遥生竖起耳朵一听,她唱的内容似乎和这个村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山中村~山中村~生于山中的无名村~谁知其名~谁知其源~可怜外地人一无所知~”
“生于异乡——死于异地——何日得解脱?”
“村中老人听不见~村中妇人看不见~村中男人不知冷暖~村中幼童不分是非~”
“黑白颠倒——善恶无门——何处渡凡人?”
“此地恶鬼,此地众生,孰为妖魔,孰为黎民?往来于天边异士,追我旧路,继往开来,理万千思绪,破此旧局!”
话音刚落,此人便从高处一跃,正正好撞死在门前一处山石上。
庄遥生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除开女人狰狞的表情,此情此景,仿佛在哪里见过。那次他刚搬进住处,在楼下看到的人,是不是和她有点像?
扭头看魏清的表情,阴沉得仿佛在印证庄遥生的猜测。
在廖信出事之前,一次次在楼上反复跳下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