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世叔收下那种物件又意味着什么呢。
两人分居房间两侧对峙,良久寂静。那纸婚契无形牵系之重,束缚着彼此,彷佛自幼捆于象腿上的细细镣铐。
“我不会。”
裴无心喉结一滚,咽下碎裂的热烫硬块,不逾矩的规训滚进胃里,“承诺既出,死生不变,我会履行那纸婚契。”
在这方面,自我意愿最不需要考虑。
穆凉玉看着对面重归清冷理智的人,垂眼喃喃道:
“不,我其实想你……最好彻底一点。”
裴无心掀眸:“你对他也很不同。”
穆凉玉笑了下,反手将窗上的枕清风拔下,扔向对面:“嗯……或许是他身上熏香很得我心,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你闻到过吗,他靠近时应该很容易就能闻到。”
裴无心接剑归鞘,冷冷瞥他一眼,转身几步,于榻上阖眼打坐。
穆凉玉眸中笑意愈浓,自顾自道:“有机会我该问问他是什么,有这种香,我大概能睡得好些。”
他离开窗边时,一声极轻的哈气声从外传来,仿佛隔着层厚膜,他一顿,回头看了眼。
窗上破洞透着风。
吱呀——
瓦猫弓背炸毛,冲着那幽然鬼影龇牙咧嘴,猛地扑上去。
大嘴死咬下去,登时撕下一块不可名状之物,哧得散成青烟。
一声低笑传来。那只奇异的红肤之手拎起它的后颈,扔到一边。
瓦猫砰地摔到地上,滚几圈,变回了小木雕。
榻间,晏困柳四肢被缚,动弹不得,他看到那界面上爬升的兴趣值,咬牙道:“厉不餍。”
这神经病什么时候跟来的?!
厉不餍眉眼锐利,眼瞳深棕如常人,两只手却非人的大,一只足以笼住他的脑袋,连同尖利长甲蔓延吊诡的血色。
“啊,果然认出来了。”他挑起榻上人的下巴,“又见面了,晏……嘶,你是姓晏罢?”
晏困柳假笑:“不,我姓仇,字欺雨。”
厉不餍低低笑起来,面上满是被逗到愉悦之意:“好名字。”
“……”呵呵,笑点有够低的。
看着这张可称得上英俊的皮,晏困柳只觉得欠揍得要死。
“你放心,这次我来不为其他,”厉不餍悠声,“只是和你玩把牌,依旧是赌一问——”
晏困柳打断他的自说自话:“谁说要跟你玩了?”
厉不餍挑眉,长长哦一声:“眼下青龙不在,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比较好。这次我不欲伤你,但我耐心一向不太好,若你继续这般,可说不定会怎样。”
长甲下划,那截白皙脖颈登时多了一道浅而长的血痕,自下巴尖延至锁骨窝。
——只要尖甲往里一勾,便能轻易剥下这层薄皮。
他对上那双深棕眼瞳,眸光轻闪,果断转而问道:
“玩什么牌?”
“懂事。”厉不餍显然对他的识时务很满意,停手,难道得用了商量的语气,“嗯……格五如何?”
“我不会这个。”晏困柳心思流转,“不如我来教你一种新玩法吧?”
“什么玩法。”
他轻笑:“□□,我有一副自制的牌。”
厉不餍视线落在勾起的唇角,顿了顿,他才缓声道:“在无间坊,出千可要被做成人彘,挂在城墙上示众十日后喂给恶狗的。”
他听懂其警告意思,但这种赌局当然要玩自己熟悉但对方不熟悉的:“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鬼王大人难道玩不起?”
“呵。”厉不餍食指一抹,他手上无形禁制消除,“把牌拿出来吧。”
一盏茶后,桌案上最后一张公共牌翻出。
晏困柳看着那张红桃,脑袋飘过一句话——哪有赌狗一直赢。
差张花色的顺子对葫芦。
厉不餍挑眉,长甲点了点亮出的两张牌:“没记错的话,应是我的赢了?”
……他怎么感觉厉不餍对这规则一点都不陌生。
晏困柳只得微笑:“嗯,你想问什么?”
厉不餍抬眼,一双眼眸犹如鹰隼般直直盯住另一头的猎物,扎入要害。熟悉的危险寒意攀附上晏困柳的脊背,片刻,才听那人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我想问,你梦中的那本书……结局是什么?”
书?
他愣了愣,随后缓缓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