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青阳,细雨缠绵,一人一驴一狗行色匆匆。
千里马一驴当先,忽在一座山坡处徘徊不前。
“千里马,你怎么不往上走,前面不是有一座凉亭吗?”灵墙透过雨幕,瞧见山坡上有一角飞檐,正巧可以躲雨。
“快走啊。”灵墙鞋子都泡在泥里,浑身都湿透了。
“嗷嗷嗷……”小黎木局促不安地在他怀里扭动。
见千里马不为所动,灵墙一手抱着黎木,一手拽着千里马的缰绳,将它往山坡上赶。
千里马也是倔,使劲儿地将他往回拉,灵墙一下子滑到在地,摔得他半个身子都是泥。
“呸——千里马!”灵墙无奈地爬起来。
黎木适时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又溅了他一脸泥。
“黎木!”
黎木浑身都被打湿,小小的身子像浸泡在水里,它一脚一个泥印子,拽着灵墙的裙裾往另一个方向拉。
它们一个两个都在阻止他上坡,料想他再傻,也会再上去了。
千里马顶着风雨跑在前,灵墙抱起黎木紧跟在后面。
轻雨极细密,直叫人迷了眼。
他们行至一处分岐路的聚口,宽宽阔阔的地方,倒下了三四辆马车……红色的雨水几乎要流到他们脚边,潮湿的水汽掩不住血腥味。
前面倒下了许多人。
灵墙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千里马和黎木这么反常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尸体,浓重的气味就缭绕在鼻尖,他不敢去看,也不愿意去细想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抱着黎木,浑身冰凉。
引路的千里马走在前面,缰绳拉扯着灵墙,催着他离开这里。
灵墙只好避开那一具具瘫倒的躯体,一步一个泥脚印的往前走。
黎木舔了舔他的脸颊,轻声低呜。
灵墙有所感,却只是紧绷着下巴,他觉得心被这场雨水敲得个七零八落,雨越来越小了,他知道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
“嘿呀——”
“霍——”
黎木百无聊赖地看着灵墙“拍打”着一棵小草苗。
自从几天前的那场春雨起,灵墙一有闲暇时间就在锻炼他所谓的灵力。
一会儿变成石头,一会儿变成一捧土,要么就变成一个树叉子……这会儿又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黎木、黎木你看——”灵墙激动地指着他面前的草苗。
黎木走上去,瞅了两眼,这棵小草苗毫发无伤,它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上面有一滴水珠,你看见了吗?”
黎木:“……”
千里马笑他,“嗯昂昂——”
“你们都看不出来吗?这是我刚凝聚出来的水珠。”
不知道的狗和驴还以为是他的手汗,黎木甚至觉得灵墙的一滴眼泪都比这颗大。
灵墙一挥手,“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这凝水诀是他大师兄教他的,可惜他贪玩,没耐心学,如今竟连颗像样的水珠都聚不起来。现在他知道后悔了,当初就该好好跟大师兄学上一学。但他也不灰心,十分努力的回想,无论如何也要学个本领傍身。
“你们看!你们看!”灵墙又在捣腾了,小黎木这次只伸了伸脖子,千里马更是站着睡着了。
灵墙手里捧着三个泥塑,一个叉腰的小人,一只仰头翘尾巴的小狗,还有一匹呲牙的小驴。正好是他们仨。
小黎木闻了闻,尾巴摇起来叫了两声。
别说,捏得还挺像。
灵墙他们顺着大路行进,一路走,一路问。灵墙本打算去兴安城,但是没出过远门,迷了路,这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不过最近走这条路的人多了起来。
“娘,你看——前面有个姐姐骑着一头驴。”
姐姐和驴,是在说他吗?
这个世上分有两种性别的人,男人和女人。师姐说,从外表来看,女人比男人的胸膛前多两坨肉,而男人比女人下面多一块肉,除此之外,没什么区别。
他问师姐,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的时候,师姐犯了难。
而师父说,“你是天生地养的土精,还没到男女那一说,等你生了金丹,定了型,就知道了……”
不过,师兄师姐总爱将自己作女孩打扮,看看自己手镯里一水的裙子和首饰就知道了。而且村里的人也叫自己小姑娘、小姑娘的,想来他以后估计会变成女孩吧?
无所谓,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灵墙从千里马的背上下来,放慢了脚步,与刚才那个孩子的娘亲保持平齐。
灵墙:“大姨好,请问一下,沿着条路一直走,前面是什么地方?”
那孩子的母亲虽然已经年老色衰,但仍看得出年轻时俏丽的模样,她道,“再走上个半天,前面就到了渝阳城——孩子,你是一个人吗?”
“嗯,对,谢谢大姨……”怎么到了渝阳城?渝阳城,灵墙也听说过,是蜀州,而他要去的兴安城是在章州。
不过,既然都快到城门口了,那就去进去看看吧,反正他离家出走,不就是为了四处游历嘛。
大娘:“这没什么事,不过最近可不太平,你一个人走要小心些。”
灵墙甜甜地冲着大姨笑,“我会注意的。”
大姨也笑了,“你这孩子,长得真是乖巧,我之前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孩子,模样长得也俊……”
灵墙觉得奇怪,她的孩子五六岁模样,不是好好站在她身边吗?
大姨看出他眼里的疑惑,解释道,“诶,这个是老/二……不瞒你说,我这次就是去渝阳城省亲的,孩子他大哥有出息了,这不得让我们娘俩享享福气。”她越说越得意,眼里闪着金光。
灵墙还是觉得她说话怪怪的,只不过没有再露/出疑惑的神情,“那祝你们早日相见。”
“好好好。哈哈——”
渝阳城门口。
“前面怎么排那么长的一条队伍啊?”灵墙远远望着一顺溜的人马。
“小姑娘,你一个人出远门?”
灵墙点了点头。跟他搭话的是个汉子,看灵墙是个小孩儿,又是一个人,左右等得无聊,汉子就又跟他多说了几句。
那汉子道,“你一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敢一个人来渝阳城?什么?你不知道!最近渝阳城有名的姚家出事了!就前几天的事,他们一家子人遭难,在路上被歹徒杀了,血流的到处都是,整条马路都是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