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珧没有再拦着他,也止住了说再多的话的念头,趁早下山才要紧。
听见院门吱呦被关上的声音,江珧抽回神识,先去拉上了院门的门闩,然后又回到了灶房。
江珧先端起那碗尚温热的姜汤,抿在口里除了老姜的辣味竟还尝出丝丝甜味来。他的牧哥哥给他放了糖。江珧不禁又心花怒放。
又掰了块糙馒头来吃,咦,这馒头都没发好……江珧莫名又被逗笑。
也不知这些年乔牧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随后又感叹道,他的牧哥哥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冷,让人不敢靠近,其实心还是热的。
心细,守礼,知分寸,还是和以前一样。
还在燃烧着的柴火带来阵阵暖意,江珧枕着膝盖托着腮坐在边上,终于感觉到安心,不觉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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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大亮江珧就起来了,好好睡过一觉,江珧又变得精神起来。
雪在半夜里就停了,外面是没有风的好天气,天边甚至还染了一层好看的朝霞。
只是昨日的雪下得太大了,此刻一眼望去所到之处都是厚厚的积雪。
江珧从柴房找了铁锹雪铲,先将通向灶房的路铲了出来,然后点燃了泥炉的柴火开始烧热水。
“洗漱完先把杂面馒头蒸上,再扫院子和门口的雪……”江珧在心里一件件数着。
昨晚他就发好了面,他想让牧哥哥上来就能吃上暄软的大馒头。不是为讨好,也不是为报答,只是因为心疼。
想到牧哥哥这么多年一个人做饭可能都是胡乱对付着过来的,他就心疼。
不知道乔牧回来会是在什么时辰,江珧不禁加快了动作,一刻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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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同样是天未大亮就起了床的乔牧并没有先赶着上山,而是借着微亮的天光铲起了雪,打算先帮大伯家把院里院外的积雪铲扫干净。
他在大伯一家起床之前就开始干活了,让本来还想睡个懒觉的堂弟李亮虎都觉得不好意思,只好挣扎着爬起来打着哈欠陪他一起干活。
院子不算小,积雪太厚,又拉了板车一趟趟将铲出来的积雪运出门外,两人合力干到了近午时才干完。
虎小子累得出了汗,喘着气说让乔牧吃了午饭再走,他俩出了大力气,他娘中午做饭油水指定足,谁知乔牧却不带歇息地转身就溜了。
村后山脚下就只有江珧家和芦花婶家,要上山就要从他们两家门前经过。
然而乔牧还未走到江珧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从江珧家方向慌慌张张跑来的芦花婶。
何芦花一上午都在和家人忙着扫雪铲雪,快到饭时才收拾停当,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趁还没开始上灶房忙活,连气儿都没带歇地先跑来江珧家,想着让他早点做饭吃了,吃过午饭就让她松小子和灵哥儿来帮着江珧铲雪,谁知江珧家院门竟是锁着的。
而真正让她困惑的是,门前地上的雪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昨日那样大的风雪,却是在半夜就停了,昨晚她被风雪扰得睡不安宁,是以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何芦花意识到,江珧最晚是昨晚下雪时就出门去了,并且一夜未归。
但何芦花很清楚,除了已经过世的爷爷,江珧并无半个亲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突然想到近来来骚扰江珧的流氓无赖和陈阿毛那坏东西,何芦花瞳孔瞬间放大。片刻的惊愕过后,她反应过来,撒开了腿就开始往家跑,她没来得及想太多,只知道要先赶紧回去把灵哥儿他爹叫来。
何芦花同样也看到了他,乔牧走路向来是健步如飞,她又因为焦急跑得也快,两人很快就到了近前。
见碰到的是牧小子,不是什么外人,她又和乔牧接触过,知道他是个有主意能扛事儿的,像是天降了救星般,何芦花惊惶不安的心总算稍稍镇静了些,捂着心口将将站定住。
“婶婶,出什么事了?”乔牧开口问道。他和芦花婶一家因为江珧和爷爷的关系还是走得算近的。
何芦花喘过一口气,拍腿跺脚急声道:“牧小子啊,可不好了,珧哥儿怕是给坏人绑了去了!”
这句话说完,还未等乔牧有所反应,一向心直口快的何芦花紧接着又将她以为的事情原委一口气不带歇地倾倒而出:“珧哥儿没在家,一晚都没回来,他又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定是让坏人绑去了!你是不知道,大前儿个有几个无赖混混来江珧的门前骚扰,隔天又有东青村的许媒婆来报信儿,说是那癞子陈阿毛伙同他那亲戚打起了珧哥儿的主意,想要把他说给杜府老爷做妾!定是这两伙人把珧哥儿给绑了去!……”
乔牧本就冷峻的脸顷刻间就又冷了三分,眼中闪过一丝凛然杀意。
因离得近,何芦花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这是个打起架来不要命的,怕他去硬碰硬,一个人总要吃亏,于是道:“你也先别急着去找他们,待我叫上灵哥儿他爹,去找了村长来……”
说完抬脚就要走,乔牧却横身挡住了她的去路。他那么大个块头挡在跟前,个子矮小的何芦花只觉头上遮了把大伞,顿时讶然。
乔牧稍稍往后退回了两步,缓了缓神色,然后不疾不徐开口:“婶婶莫要担心,珧儿,珧儿他……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