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陋顿了顿,舔过干涸的嘴唇,勾起唇线:“我是说,我来教你,不合适吧。”
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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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收到千帆和万里的书信,知晓江陋的位置和情况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又瞬间吊起:万里看得懂账本吗?
吴勾看到他眼睛一亮却又忽然蔫掉的神色,不由得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没有高兴。”萧白冷漠地说。
吴勾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到高兴的时候,嘴唇就会抿成一条长线,肩膀也随之渐渐舒展开来——信上写了什么?”不等回答,吴勾就要上去夺信。
萧白立刻换手握信,身子不断侧倾,靠向床旁的烛火。
吴勾哂笑,食指和中指并拢,用力按压萧白的腹部。
上次受的伤大多数已痊愈,但还有腹部和锁骨处的伤口仍在剧烈运动后会渗出血水。
萧白死咬惨白的嘴唇,低垂信纸,做势要把信封吞下。
吴勾把手抬起,无奈地说:“不给就不给,鱼死网破干嘛?真是一如既往的犟种。”
萧白把信烧完,指尖泛起温热的橙红,淡淡地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为什么你会认识我?”
吴勾掀起眼皮,迷离地笑着,右眼下的小痣变成蛊惑人心的工具,他贴在萧白耳边,带着气音道:“萧少爷贵人多忘事,自然是认不得我的,等到之后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萧白侧目,险些擦过吴勾的嘴唇。
楚离打开门,仪态不稳地走来。
“这不是默言么,怎么还有闲情来这里?”吴勾一眼看破楚离,又是几日没有睡过好觉,精神状态迷离,身体素质也开始变差,但吴大夫体贴地没有说出来。
他从不主动提出为人治病的要求。
师父告诉他,倘若一个人觉得自己没病,那大概率是快好了或者快死了,死皮赖脸地去救治他人只会让自己掉价。只有当人知道自己有病且需要救治的时候,他们才会救治,这样可以提高在医术界的地位,最重要的是,能赚不少钱。
吴勾静静等候楚离的话语,果然没等到他要听的。
“那些生病的百姓们还好么?”楚离遣退了仆从,揉了揉腰,疲惫地说。
“还能怎么样,虽说留夜和京中部分官员自愿捐赠的粮食及时送来,可以作为暂时的周转,但面对如此多张嘴,还是杯水车薪。”吴勾摊手,道,“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淫雨连绵,干柴已湿,致河污泥贯身,他们没有干净的水可以饮,没有正常的肉类可以食,再这样下去,离瘟疫爆发的时间不远了。”
“朕虽然已经把他们都放在收留所里,但还是没有办法兼顾所有方面。”楚离叹气,这么多天的愁绪压在天灵盖上,连呼吸都艰难了几分,他吐出一口浊气,问,“你呢?受的伤好了吗?”
吴勾点头,道:“已经完全好了,所幸只是被树枝刮了一下。不过没办好事,怪可惜的。”
楚离垂眸,掂量着“怪可惜的”所占的分量。
当地的百姓有几个运气好的,堪堪活了下来,但治好后一辈子也只能是残疾人了。
那天,吴勾快把一块石头说成金花,那群顽固的人依旧不愿离开,他瞥了眼快溃倒的堤,急忙从侧边溜走,挂在一棵树上才免受冲击。
洪水的气势快要减弱时,他才探头探脑地观望。
忽然,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
“吴引弦。”
吴勾有些瘦削的腰一扭,他才勉强看到下方的人。
“萧玄霜?没想到啊,来找我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你。”吴勾含情脉脉地看着萧白,萧白把伞檐下垂,遮住了树上的余雨,和吴勾要吃人的目光。
“你怎么下来?像只猴子一样爬下来吗?”萧白问。
“什么?你说要我下来,你会在下面抱着我?”吴勾窃喜,张开双臂,像展翅欲飞的雏鸟,欢快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别——”萧白估算出吴勾掉落的大致方向,站在降落点的对面,这样既能看到吴勾出糗的模样,还能避免被误伤。
但吴勾岂是善罢甘休的料,擦着树枝改变位置,萧白意识不妙,立刻离开,可吴勾借力一跃,把萧白种进了地里。
这也是萧白为何这么多天还在床上养病的原因,吴勾只是被树叶刮了十几道,从上面掉下来的力量全给萧白承受了。
一想到这件事,萧白就巴不得吴勾砸死自己,少受点现实的骨感,也省了吴勾把自己从泥里刨出来的功夫,还能添把泥让他长眠。
但很可惜,不但没死,在晕过去之前还被吴勾嘲笑了一番。
“此事我会想办法,另外,如果江陋回来了,麻烦及时跟我说一声。”楚离看到外面蠢蠢欲动的官员,暗叹了口气,捏着太阳穴论事去了。
吴勾轻叹目送楚离,门一关顿时变脸:“谢谢玄霜兄,在下愿以身相许——”
萧白打断了他的话:“该干嘛就干嘛去,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