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陋立刻转过身来,点点头,琥珀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星星:“是啊,我特别孝顺,干爹你就放过我吧,我不要去李嬷嬷那了~”有些发黏的童声拖着长长的语调,楚离的嘴角立刻弯了起来。
楚离叹了口气,先把他说的胡话都放在一边,勉强答应了他:“行,那我先看看你最近的表现。”
江陋:“嘻嘻,我是天底下最听话的小孩。”
江陋伸出小手,楚离勾起小拇指,把软乎乎的小肉垫填入掌心,一大一小的影子落在身后,又随着阴天而隐去。
大臣们以为上一次带江陋来纯属楚离忽然来的兴致,但这次依然让江陋肆无忌惮地坐在龙椅上,有些官员就憋不住了。
“皇上,万万不可啊,他只是村头小孩,怎么能坐在这里呢?不合规矩啊!”
“是啊,皇上贵为九五至尊,理应与他们拉开距离,万一这小娃娃心生恶念,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还有执拗的老头恨不得以头抢地,直呼“无颜面以对先帝”。
江陋失望地垂眸,把千夫所指都塞进肚子里:“他们说得对,干爹,我这个村头小孩还是走吧。”
楚离看见小团子的委屈差点写到脸上了,不禁笑道:“朕会保护你的,就像长命锁一样。”他轻轻地晃了晃江陋脖子上的长命锁,发出清脆的声音。
于是,众目睽睽下,龙椅旁边多了把小椅子,上面还铺满了软绵绵的垫子。
官员们:“……”
事情是解决了,就是和他们想得不一样。
江陋安静地坐到了退朝。
楚离挼了把江陋的小肚子,问:“今日委屈你了。”
江陋瘪嘴,眼底浮现出无法言状的情绪。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楚离面前,不能表现太过,否则会被他赶出皇宫,把这个时空仅有的温存磨灭。
他刚想好好表现,说些甜话,可楚离笑得更加灿烂:“好像我这话说得有点早,等会可能还要委屈你。”
江陋:“……”
他被强行换上红绿相间的小裙子,头发也扎成了两个小丸子,楚离在一旁笑得连茶盏都拿不住了。
“户部左曹侍郎范承见你与她女儿一般大,他看你在宫中没伴,就想给你找个朋友。”
果然就是一马屁精,还不如把他抓过来当太监。
江陋别扭地撩起裙摆,不可置信地看着大红大绿的花裙子:“这是我穿裙子的理由吗?”
楚离:“咳,这是因为那位小姑娘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只喜欢和女孩在一块玩——不过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
江陋扭头拒绝:“我不要。”
楚离不容他拒绝,立志要在做父亲方面多向他人学习:“小时候若不与同龄人玩,长大就会性格孤僻,没有人愿意接纳你的。”
江陋又在地上翻滚成风火轮:“我就要干爹,我不要别人!”
楚离欣慰地抱了抱他,然后无情地对申公公说:“把他送去御花园。”
江陋还以为事情有转机,可没想到根本没有拨动楚离想法分毫,他一脸菜色地被申公公拎起,一条丧家之犬在皇宫的角落里褪了色。
“皇上有个孙子?那他不得叫我姑姑?”小姑娘愉悦的声音从御花园中传来,江陋默默地听着,与她仅有一树之隔。
“小姐,他不是皇上的孙子,是——”
小姑娘还挺有家主嫡女的风范,摆摆手让侍女别说了:“行,那我就来看看这位孙子长的什么人模狗样!”
江陋的暴脾气忍不了一点,立刻从树后跳出来,指着约莫六岁的女孩道:“你说谁是孙子,谁是人模狗样?!”
小姑娘把手交叠在胸前,看到江陋穿的小裙子不禁哈哈大笑:“你怎么还穿裙子,是因为女儿心吗?”
江陋刚欲解释,小姑娘就大度地说:“无妨,你这个小秘密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只要你叫我一声姑姑,如何?”
小姑娘根本不像楚离说的那样喜欢女装大佬,恐怕只是单纯不喜欢他,才编出这么一个借口回避。
真是小孩都嫌弃的大人,江陋在心里骂了楚离半个时辰。
不过大人他骂不得也打不过,这黄发小儿他还不敢教训吗?
一个拳头就朝小姑娘招呼上去。
“哟,身手不错嘛,我现在完全认可你了,以后报姑姑我范嫃的名字,保你在长安内横着走。”范嫃不躲,单手包住了江陋的拳头,旁边的宫人看到小孩闹架,立刻阻止。
江陋怒极反笑,抽出白白嫩嫩的拳头:“我是皇上的干儿子,报他的名也比你的名有用吧?”
“哟,竟然是儿子,可你看上去就像孙子啊……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范嫃思索后,拍手赞同,然后坏笑着贴上江陋的耳边,悄悄地说,“你让我当上皇帝,报我的名不就有用了吗?”
即使她刻意地压低声音,但还是被旁边的宫女听到,宫女们大惊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说童言无忌,但是在御花园中说要干倒皇帝自立为王的话,也太无法无天了吧!
谁知一向叛逆的江陋忽然老实起来,佩服二字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他兴奋地说:“姑姑,你简直是我干娘!”
想不到这范承是个饭桶,生出来的女儿的野心却不小。
他可太欣赏了!
范嫃很受用地应了一句,两个小孩很快就在一块玩了起来。
宫墙深柳,人工湖上的白桥如虹,两小儿时而刨开蚂蚁窝,想把蚁后揪出来一探究竟,时而大打出手,拳脚相交,试探谁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