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打……这酒一点不烈,但是一喝它,很多以为早就忘记的东西就又来见我了。”
一旁的秦云徵半晌不说话,这时候突然拿酒杯和聂时风一撞,一看神色已经醉得眼睛微红了:
“好酒!”
他一醉就反应慢半拍,但是和妙会堂那帮子人一样情绪无比丰沛激动,恨不能谁说话都给鼓个掌:
“聂道友此前说也去抱真秘境,是吧?我们妙会讲缘法,今时今刻一相逢,就该有笔墨相赠——拿纸笔来!”
兰因懒怠动,玉听大概酒有点上头,盯着杯子假装没听见。聂时风左右看了一看没人应他,这受赠者眨着眼睛打算起身自己给抱个墨盒来,腿刚支起来一只,秦云徵已经“扑通”一声醉倒下去。
聂时风一时如释重负,一时觉得非常可惜,嘟哝着:“醒来要补给我的……”一边架起秦云徵准备把他弄回房里去。
正打算迈出门,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兰因:“晚上我去找你再叙一叙?”他喝酒像饮花蜜,神容镇静,眼神也还很清醒。
兰因被酒一催有点倦倦,摇摇头,又点头:“晚上不,明天。玉听一起。”
聂时风才发觉自己刚才说得不恰当,点头应她:“我是这个意思。”
段玉听是真的有点醉了,他虚靠着墙微微仰起头,看着两个相识很久的“你我”,再冷眼自观自己这个第三人。叹一口气,转头视线向窗外,月亮偏过柳梢去。
第二天秦云徵还没醒,几人正好交流近况,将这消息再递到袖云台。
兰因手指点着传讯符,偏过脑袋向玉听那边点一点:
“我昨晚和玉听交代,让他先和师兄说一声,他知道了个大概。我们还有点隐秘的东西,得郑重郑重和你说。”
段玉听闻言没出声,只是很轻一点头。
他今天的状态很难描述,但又不像是宿醉的模样。兰因看着奇怪。
她是知道大师兄和玉听最近关系愈发密切,即便两人相距很远也时常有书信往来,才特地叫玉听传讯的……怎么飞书一封完反倒更倦懒了?
段玉听现在心里好像熬着一锅苦药,烟火缭绕,烧他灼他。他不想再看见沸腾时的泡沫,又对药汤蒸干后将会露出的凝固事实避无可避——
昨夜他大师兄兴致高,两人通过传讯符咒谈到半夜。师兄难得的洋洋长言里唯独有一件事让他辗转到凌晨:
聂时风少年时,曾借着酒意和兰因剖白过心迹,第二天自己想起来臊,没等回应就下山游历去了——
原来师兄曾经是喜欢兰因的。
现在呢?他微微愣着,想;现在一相逢,就是该要前缘重聚了吧?就是要重续他们幼时的点滴,再把十余年相识发展到更深更深的地方去了是不是?
他心里被难过灌满。即便他当然知道两人虽然十年不见面,中途不是完全断联,兰因从前并不是没机会答应他——可是面对面总归是不一样,更何况他不敢揣测,他完全不敢、唯独不敢去猜身边人的心思,因为——
他喜欢兰因的。
这个念头被轻易地牵引出来,也许主人也根本没想藏。
段玉听当初来到袖云台,经历了风云一场,闭关时细捋近来心绪,恍然觉出自己原来可以有另一种活法……也许就是那时起,有什么就隐隐埋藏着,毛茸茸挠着心。
他没说话,只是坐着,脑海里思绪千回百转。兰因不可能察觉不出异常,只是想破脑袋不明白谁欺负了他,心里分着神,嘴上依旧低声和聂时风讲述有关于鸿福秘境的异常。
聚精会神的聂时风大概是三人里唯一被这些消息牵动心神的,他炯炯睁着一双眼睛:
“那人说‘第五次’……难道你们已经见过了四个影子?”
玉听这时候偏要压抑着纷乱想法,像平时一样说话,好像自己其实什么也不曾想过:
“我们也找不出头绪。要是把千灯镇青衣人算上,怎么也只算得出两个。”
“正是未知才叫人恐惧。”兰因接话,偷偷看一眼段玉听神色,“我们别无他法,只能再去鸿福秘境找找蛛丝马迹。”
“看来我这一趟来对了,”聂时风达观得很,“说不定帮得上忙。我这几年一直在凡间为人除妖,刀还算得上锋利。”
“元婴前期,藏锋境。”
兰因比他道行高点,一探就能知道对方境界。她不知自己低着头想什么,觉得有些感慨:“风刀霜剑磨砺人。你这一趟走完……和我们回袖云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