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这事儿对许东山来说好像不是什么很值得重视的事情。
苏月娘特意起了个大早,就看见许东山跟往常一样穿着他那朴实的旧衣衫,在厨房里忙着他平日里会做的事。
她抱着臂在许东山身后转悠了一会儿,许东山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推着锅里已经炸出酥皮的醋肉,半个眼神都没留给苏月娘。
苏月娘对着许东山来回打量,身板高大板正,展露在外的两条胳膊结实粗壮,除了额头那儿有点破相、脸长得凶一些以外,他的脸面没有任何缺点。
若非要挑点毛病,那大概就是他穿得太过随便。
醋肉沥完油出锅,苏月娘往碟中伸手捏出一块最大的醋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许大哥,今天你要和林姑娘相看,就别穿得那么随意了!”
许东山继续往锅中倒入斜切成扁块的鸡卷,“你别操心了。”
苏月娘一把抢过许东山手里的大勺,将他往边上推了推。
“快去换一身干净又没打补丁的衣裳!争取给林姑娘留个好印象!”
许东山油盐不进,转身走向一旁的菜板,提刀剁卤大肠。
看着侧脸冷酷的许东山,苏月娘腹诽了几句,一低头,又被锅里冒出的油烟熏了一脸。
“算了算了……你继续干活吧!干完活一定记得换衣裳!”
当头家的就是潇洒,锅铲一丢就甩着手出去凉快了。
许东山只好无奈地重拾锅铲。
——
怕耽误许东山和林姑娘相看,苏月娘早早地就打开大门,守在门口等着林姑娘挑担上门。
“许大哥,你别磨蹭了!快点去换衣裳!”苏月娘摇着蒲扇扭头冲着里头大喊。
许东山充耳不闻地低头喝面线糊。
“你快动起来呀!不然我扣你工钱了!”
……
“再不动就扣两天工钱喽!”
……
“许大哥——”
终于,在苏月娘威胁第三回的时候,许东山捧起碗,一口闷了面线糊。
和姑娘相看,哪有挣钱来得吸引人?
看着许东山起了身,苏月娘满意地笑了笑,随后朝外头伸出脑袋,往巷外望。
许东山在屋里翻找一番,能找到的最崭新的一身衣裳是许春喜出嫁时为了撑场面买的。
可惜那是一身冬装。
所以,许东山在屋里百无聊赖地干坐了半刻钟,原模原样地出去了。
怎知他才刚走到堂屋,苏月娘便快跑到他身边,将他拉出了屋。
“来了来了!许大哥你争气点!”
许东山听见越发接近的叫卖声:
“卖豆花喽——”
“刚做好的豆花两文钱一碗!”
苏月娘,“许大哥,你问她买两碗豆花!然后请她到店里坐坐!”
许东山来不及躲,林姑娘就挑着豆花出现在了巷口。
“卖豆花喽——”
“这里!这里要两碗豆花!”苏月娘生怕许东山不主动,便替他朝着林姑娘招手。
林姑娘个头不怎高,人还清瘦,但是挑着担子走路,步伐很是轻快敏捷。
她走至面线糊店门口,微微弯腰,将两个大箩筐搁在地上。
“姑娘有碗吗?”林姑娘抬起头冲着苏月娘笑,小麦色的面庞上镶嵌着明亮的眼眸与小巧的唇鼻。
面相很是不错。
苏月娘抬起胳膊撞了撞许东山,“表哥,你去屋里拿两个碗出来!”
许东山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但转而一想,苏月娘大概是为了避嫌。
趁着许东山去厨房拿碗,苏月娘对着林姑娘笑笑,“林姑娘要不要进来坐坐?尝尝我家的面线糊?”
林姑娘落落大方地应道:“好,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喝过面线糊了。”
苏月娘帮着林姑娘拎着其中一个箩筐进了屋。
许东山取碗出来,见苏月娘将林姑娘请进来了,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往前走,还是转身回厨房里待着。
苏月娘上前接过许东山手上的碗,“林姑娘有什么不吃的?”
林姑娘笑着摇摇头。
“你快去把料给林姑娘都放一遍!”苏月娘将许东山往厨房里一推,便端着碗去装豆花了。
天刚亮不久,林姑娘才刚挑着担出门,两大筐豆花都还没卖出多少。
林姑娘弯着腰,掀开盖在箩筐中大桶上的盖布,取一把边缘锋利的浅底大铜勺沿着刮过的痕迹刮起了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