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张挽带着任飞翻墙进了始兴王府。
见洛华阿姊当晚,她悄悄在自己手心塞了字条,事后打开字条,里面写了一个地址---王府玉兰树下。
张挽找到王府主屋院子,在玉兰树下发现泥土翻动的痕迹。
它被白雪覆盖,轻易不会被发现。
张挽将土翻开,只见土里埋着一个盒子。
任飞与她对视一眼,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兰花镂雕玉佩,玉佩下压着两封信。
张挽将信展开,一瞬间湿了眼眶。
原来陈叔陵猜到此行危险,早已将后路托付给了洛华阿姊,而阿姊一开始也存了不会独活的心,将这些转交给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所以教人生死相许。
张挽从前不明白,可如今明白了,这世间若有一个人能让她甘愿赴死,那一定是他。
她看向任飞,泪眼蒙蒙。
任飞揽住她,声音沉静如水,“你不要瞎想,也不要学她,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张挽抽噎一声,将玉佩放入怀中。
其实往日与陈叔陵、陈伯固混在一处挖坟打猎,不过是障眼法,所谓挖坟不过是为了变换钱财收集军费,而陈伯固打猎实际是去郊外训练私兵。
这玉佩就是信物,拿到这些人和财的信物。
“该干活了。”
张挽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玉佩在胸膛微微发烫。
两日后,金子脸色苍白地出现在张挽面前。
张挽心里升起一阵恐慌,“是不是找到阿月了?”
金子沉默的垂下头,许久才轻声说道,“属下带人寻了两天,在秦淮河下游岸边找到她的尸体,已找人验过,是......是落水而亡。”
张挽颤颤巍巍扶住门框,心中又是撕裂般的痛。
她神魂不定,似要喘不上气来,憋得眼泪夺眶而出。
“金子,找出这几日接触过阿月的人。”
张挽静静坐在前厅,等着金子查访结果。
阿月聪慧温柔,人缘极好,从没有得罪什么人,如今无缘无故落水,很大概率是自己牵连了她。
眼眸朦胧,阿月的笑容好似还在眼前,张挽捏紧双手,心中隐隐作痛,到底是谁?竟然敢动她的阿月!
两个时辰后,金子将查到的名单递给她。
张挽扫了一眼,眉宇闪过寒光。
三更天,梆子的声音隐约飘散在黑沉的夜空。
两道身影迅捷灵活,穿梭在宫墙之上,他们熟练避过禁卫军巡查,落在后宫一处宫殿上。
任飞比了个手势,爬向殿内的大树上,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点点头。
张挽接收到信号,果断进入寝殿旁的耳房。
绿双昏沉睡着,额间沁着豆大的汗珠,不知梦到什么,她颤抖起来,瞬间睁开眼睛。
她起身轻抚胸口,浑身冷汗着了寒,瑟缩了一下。
忽然,她感觉背后发凉,缓缓扭腰,只见身后立着一个黑影,刚想大叫便被捂了嘴。
张挽看着那双惊恐的瞳孔,里面似乎还残留着噩梦后的痕迹。
“绿双阿姊梦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副模样?”
绿双直直盯着她,心有余悸,片刻后她指指捂在脸颊上的手,点点头。
张挽挑眉,轻轻放开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绿双松了一口气,声音宛若叹息,“你来了就好了,我也总不至于天天提心吊胆。”
“郎君可能还不知道,阿月于奴婢而言,似妹似女。”
绿双回忆起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她还是太子府名不经传的小奴婢,一次出府采购,在墙角处发现婴儿啼哭,一时心软便收留了她。
她这一辈子无婚配,无儿女,阿月对她来说既是妹妹,也是女儿。
“她......太傻了......”
张挽冷眼看着,“说,你那天跟阿月到底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落水?是谁害她?”
绿双摇摇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自阿月被派到张挽身边服侍开始,良娣,不对,现在应该称贵妃娘娘了,总是令她向阿月打探张挽的近况。
原先不过是穿衣饮食,她们以为娘娘对郎君关心,所以知无不言。
可时间越久,娘娘关心的越多,有时让她去打探郎君的近况,有时让她打探郎君接触过什么人。
直到宫变前夕,娘娘让她去问阿月,问清楚郎君和长沙王是否在谋划什么?
阿月不知情,却被娘娘疑心故意隐瞒不报,拿她与赵广智赵大人相威胁。
而这时,阿月也瞬间明白过来,知道娘娘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关心张挽,于是抵死不肯开口。
绿双见阿月惹恼了主子,连忙在主子动手前,安排她离开建康。
可是为什么,她会死了呢?
是被人杀害,还是因为这些年无意识的背叛而自杀?
又或是不肯连累自己,不肯连累远在寻阳的心上人?
绿双抿唇,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张挽已经没什么耐心,上前捏住她的肩膀,低吼道,“快说!”
绿双哭着摇头,她不知道,她真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