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过程中,秦衍让扶泽去打听的薛临风的故事也有了着落。
信中说薛临风十五岁那年在杭州因为揭露明月书院沽名钓誉的事,被明月书院的人暴揍了一顿,不仅打断了一条腿,眼睛也受了伤差点就失明,但运气极好,被一个人青楼女子救了。
救下薛临风的女子只是青楼一个下等妓子,对比薛临风一辈子就遭过一次大难,那女子的命运就惨多了。因为她是女子所有从小就不被家人所喜,倒卖了几次,最后被一个瘸腿的老聋子在林子里捡到了,那一年她五岁。
老聋子给她取了名字,叫做花蕊,他让花蕊叫他爷爷。
老聋子孤身一人年迈体弱,平日里只能靠砍柴卖柴为生,生活本来就拮据,现在多了一个人更是时常都揭不开锅。花蕊虽然只有五岁但很懂事,爷爷砍柴,她就去摘野菜,捡山菌,有时候捡得多也能卖点钱。
爷孙俩就这样过了五年,一次老聋子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摔了一跤,当时人就昏迷了,花蕊推着板车带他去找大夫,但她没钱,抓不起药,为了救爷爷,她进了怡红楼。
花蕊长得并不好看,常年晒太阳,皮肤黑黑的,瘦得跟个豆芽似的,所以她卖了她的一辈子也只得了二两银子。
一两银子救爷爷的命,另一两银子买下了城郊的茅草屋,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住在山洞里的,花蕊知道爷爷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间正常的房间。但上天还是没有放过这对苦命的爷孙,才刚刚过了一个月爷爷就去世了,茅草房的房顶塌了,正好砸到爷爷的身上,当场就死了。
原房主看花蕊可怜,将她买房的一两银子还给了她,但花蕊没要。她将爷爷葬在了茅草屋里,并且在旁边预留了自己的位置。
花蕊在怡红院的身价不高,由于她性格木讷,老鸨便安排她接待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有好几次花蕊都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但客人赔得多,老鸨舍不得她死,还在怡红院特意给她准备了一个大夫。
花蕊遇到薛临风的时候已经身染花柳,大夫断言她活不长了,为了不影响怡红院的生意,老鸨把她装进麻布口袋扔到了城外,但第二天早上花蕊就站在怡红院门口,她向老鸨要了五两银子,老鸨当街将她臭骂了一顿,但最终还是给了她五两银子。
没人知道花蕊去了哪里,大家都以为她死了,但没想到两年后,花蕊突然回到了怡红楼,她穿着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都罩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臭味。老鸨以为她来找茬的,但她只是找到了怡红楼烧火的小厮,求他帮她一个忙。
花蕊拿出布包好了二两银子,让小厮交给城外茅草房的一个人,她说那个人在她那儿租房子自学念书。
小厮之前受过花蕊的恩,于是便答应了。
从那之后花蕊在没有出现过,后来是薛临风中了状元回到杭州,但小厮记着花蕊的叮嘱没有说出薛临风在她租过房子的事,所以这事也一直没人知道。
后来薛临风的官越做越大,他暗中买下了怡红楼,除了当初那个烧火的小厮,他让所有人每日受十鞭,并且给每个人都配了专属大夫,直到现在怡红楼的人都还没死完。
秦衍看完了信,心里不太好受,他果然应该听顾清曲的话,不去听这个烂故事的。秦衍花了好几天才将这件事淡忘,全心投入到婚礼的准备中。
最近的天气一直不好,阴沉沉的总感觉要下雨,但又一直没下,持续了两个月,终于在婚礼当天下了起来,瓢泼大雨夹杂着震天响的雷声,震得人耳膜发颤,除了雷声外什么都听不清楚。
秦衍一晚上没睡,床头放在大红的婚服,婚服是三天前送来的,秦衍闲得无聊连婚服上绣了几片祥云都数清楚了。
乌云黑漆漆的压得天空没有透出一点光,秦衍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推开窗户往外看,屋里的灯倏然就被大风吹灭了,盛夏的天此时却像是入了冬,吹来的风竟然带着寒意。
秦衍咬了牙,天界不允许他与顾清曲成婚,他偏偏要与顾清曲成亲,秦衍关上窗,来伺候更衣的太监还没来,秦衍打算自己换婚服,还没开始穿,屋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衍快步过去开了门。
来人穿着黑色的斗篷,身边跟着的两侍卫半扶着他,大雨倾盆,几人都淋湿了。
“顾清曲?”
借着微弱的灯光,秦衍看到了黑色斗篷下的苍白虚弱的脸,他震惊了,难道天界对顾清曲的身体做了什么?怎么短短时间就虚弱成这样?
秦衍将顾清曲扶进房中,顾清曲一坐下就不停的咳,咳得快要背过气去,秦衍熟练的给他顺着背,顾清曲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红色帕子捂住唇,与秦衍说道:“水”
秦衍赶紧转身走倒水,顾清曲则趁机将帕子放进了袖子里,秦衍将水递给他,顾清曲接过来慢慢的喝着,鲜红的血液倒流进杯子中,将水染红,顾清曲察觉到了便一仰头全喝了。
“还喝吗?”
顾清曲捏着杯子摇头,“钦天监说天象骤变,今天不宜大婚,所以..抱歉.”顾清曲的语气很歉疚,看得秦衍心里也内疚,如果没有他来捣乱,顾清曲根本不会遭受这些,他伸手抱住了他,“该说抱歉的是我”
顾清曲趁机将被子反扣在桌子上,拍着他的背故作轻松的说道:“今日我休沐,我想虽然今日我们不能在天下人前大婚,就只算我们两人的婚礼,好不好?”
“好”秦衍当然答应。
“我给你穿婚服”
“好”
顾清曲拿起婚服细致的给他穿着,他的神色极为认真,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过婚服上的一针一线。秦衍张开双手垂眸看着他,本来就瘦,现在更是跟个衣架子似的。屋里很安静,只有顾清曲忍不住的闷咳声,秦衍听得心里难受,他问道:“顾清曲,或许你我注定不能在一起,在一起就会遭天谴,你怕吗?”
顾清曲脱去黑色的斗篷露出里面艳丽的红色婚服,他笑了笑,苍白的脸色带了丝不正常的血色,“别的都能省,夫妻对拜不能省”
“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