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丞的名字在入学之前,邓安棉就有所耳闻,只是头顶微笑的这张脸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相同。
“你是……温柔的人。”
柯志丞撇嘴皱眉:“眼力堪忧,幸亏你长得不赖。不亏。”
他掸去身上的尘土,起身主动伸出手:“交个朋友吧,我叫邓安棉。”
柯志丞一跃跳下,潇洒地拍一下他的手掌,动作一气呵成:“不是朋友是兄弟,名字太难记,就叫你小结巴。”
邓安棉释然的笑脸在那个夏天灿烂得像是一朵向日葵,却慢慢隐入黑暗,枯萎。
柯志丞惊叫,睁开双眼,面前坐的是那张可怖的脸。
“你肋骨断了一根,别动。”
他担忧的样子,看起来只会让人反胃。
“我该怎么称呼你,文少贤……还是野狗?”
他迟疑了一秒,随后神情慢慢松弛下来:“你怎么会知道呢,你不该知道的。”
谈恋爱就是一个聪明人带个傻子玩,原来那个傻的是他柯志丞。
“这么说,你打算一直骗我,搞我一辈子!简直太可笑了。文少贤,耍人好玩吗?”
柯志丞全身都在颤抖,像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孱弱无助。
“你不要生气,别乱动。伤口会痛。”
柯志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都这个时候还在装关心,装深情。他可能入戏太深,要么就是变态,享受把人玩弄于股掌控制欲。
“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文少贤,你特么真让我无语。”
看他一直在扯动伤口,文少贤只能暂时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悠长的走廊,冷清寂凉。两人依偎在一起讨论九校庆典怎么过分明就在昨天,冰箱里甚至还冷藏着文少贤准备的蓝莓果酱蛋糕,他喜欢的口味。
应该再隐瞒一段时间,还要再演几出戏,等到两人建立更深感情柯志丞如论如何也不能离开自己时再慢慢让他知道本来面目,是姓周的那伙人瞎捣乱,手下的那帮兄弟办事不力,一群蠢货。
自己见钱眼开的大意,文少贤复盘归咎于所有人,连自己也没有放过。
病房内悄然传来电话声。
紧接着,柯志丞穿着睡衣冲了出来。无视所有人异样的眼光,甚至手上输液孔还在滴血。
柯志丞赶到殡仪馆门口,脚已经被一路的碎石泥沙磨破,皮肉外翻,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短腿垂头双手捂着脸坐在长椅上,疯狂的挠头,快要把自己的头皮撸下来。
一旁的黄以峰双眼发直,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直到看到柯志丞出现,眼眶才开始微微泛红,有了人的情绪。
“你怎么才来,结巴被他们推进去……我们拦不住。”黄以峰嗓子暗哑像吞了一万颗钉子。
短腿抹了一把,怎么也止不住流下的泪:“结巴死了,已经火化了。”
柯志丞站在两人面前,低头冷眼:“别开玩笑,他才多大,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说……在跟我开玩笑。”
“是真的,抢救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有伤,我敢肯定,那些黄糖是他被人逼着吃的。”黄以峰费力喘息上气不接下气。
柯志丞扯住衣领把人从椅子上拉起:“再说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黄以峰痛苦地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我也不知道,是那三个人,我看到是陈力冲他们把结巴送到医院,我不知道结巴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是报复,是野狗报复。一定是!”
短腿一拳捶在墙壁上:“可恶的野狗,我一定要找他出来,给结巴偿命。”
难怪料理周昌浩时不见他的心腹,调虎离山。
柯志丞狠狠朝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手背上迸溅的血滴落黄以峰的眼皮。
全身骨头像是被打碎,从胸口疼痛蔓延,柯志丞倒吸一口凉气,瘫坐在地上。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虚弱的一面,黄以峰和短腿束手无措地看着他。
“你说的对。”
“我说……你说的对,文少贤不是好人。”
他抱住膝盖,想制作出一层厚重的茧把自己包裹起来:“他就是野狗。”
柯志丞一把撤掉脖子上的项链,举起手里的牌子,指头用力捏到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