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不轻,江澈都听见响了。
有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一下可谓是打在了要点上。
面子一次接一次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后,哄堂大笑。
其中还包含同桌的友人。
他捂着嘴巴愣在原地,第一反应不是打回去,而是瞧了一眼四周……
江澈微微摇头,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膝上,眼里已没了初时看戏的心态。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那人倏地掏出一个物件儿,没等江澈看清。
嘭——
爆炸声瞬时响起,耳边嗡鸣只响了一刹。
周围人看得呆愣,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澈收回视线。
那人手里拉的是火器,爆炸范围本不小,可如今只有一小片儿范围,连第二个人都没波及……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澈侧眸瞥一眼,领舞的女倌在小声道谢后去了楼上,玄衣男子则被人领进了贵宾席,离开前还扫了一眼身后。
周围人见无热闹可看,纷纷避开,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处理干净了。
天财苑的掌事从头至尾也没出现,又或者是现身了,但选择了隔岸观火。
可见这样的事儿,每天都在上演。
没多时的功夫,整个大堂再次进入欢声笑语的氛围,上一支舞留下的小倌儿伴在两侧,与客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换了一波人,俨然又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儿。
江澈拿了一块儿点心放在眼前,只看不吃。
傅升知道他这是陷入了思绪,每每如此总是面无表情,瞧着虽与平常无异,但神魂儿早不知飘哪儿去了。不知情的人若是在这时候与他说话,还能让他答的毫无破绽,半分也瞧不出端倪来。
傅升微微摇头,抬起酒盅替他斟了一杯,“这家的清酒不错,你尝尝。”
“嗯,”江澈应一声,把点心塞进嘴里,一边点评‘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一边推至傅升眼前。
傅升咂摸两下,浅尝辄止,点心没动几块儿,酒倒是下了不少。
正欲抬手再唤时,一位女倌绕过屏风朝两人走近。
这不是刚才领舞那人?来这儿做什么?
他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回过头。
那女倌似是毫无所觉,轻纱薄幔披肩两侧,手提一壶白玉盅,行至桌前。
江澈侧身倚坐,目光转向她时,那女倌缓缓背过身。
轻纱如瀑,坠在江澈的袖子上……不止,那薄幔随着她舞动,打在江澈的前衫,又滑下来。
傅升拧了拧眉心,灌掉剩下半壶酒。
但还没完,握着白玉盅的那只手微微倾斜,酒香四溢,被她仰头接住,而后又绕到江澈身前摸了个空杯,酒香再溢,缓缓递至他嘴边……
江澈垂眸看着,那双眼里的神情隐在长睫之下,叫人看不清。
他抬起折扇先是往前推了一下,那杯盏晃动着,洒在了江澈的袖子上。
女倌刚要俯身去擦,折扇又滑到她手腕儿的另一侧,抵着杯盏向前……
离着半寸的距离又堪堪停下。
她顿住动作,眼里满是委屈,“公子若是不喜欢,妾身去换一杯罢……”
“不必,”江澈就着她手心,咬住杯沿一饮而尽。
那视线落在她身上寸步不离,即使仰头喝酒时也没离开过,她被看得发怵,瑟缩的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儿,“公子真是狠心,叫妾身端了这么久,手都酸了……”
啪——
折扇不偏不倚的落在腕儿上,瞬时溢出血来,她心中一惊,不敢再多言语。
血一滴一滴滑下,顺着手臂洇红了薄纱……
曲声仍旧,只有这一隅之地静谧无声。
江澈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沉声道,“不知客人喜好便擅自上前,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定了定心神,掩住眉宇间的慌乱。
那折扇抵着她手臂又移到杯盏前边儿,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斟满一杯。
“回去告诉你主人,小心驶得万年船!”
折扇移开,那人矮身退去,离开时还绊了下步子。
江澈收回视线,殷红的液体顺着杯壁落入清酒中,混成一体,他仰头一饮而尽。
傅升:“……”
江澈瞧一眼对面儿,一扫刚才的阴郁,舒服的抻了一个懒腰,“乏了,我要睡一会儿。”
他起身掠过人群,路过火台时,把折扇丢了进去。
时辰还早,偶有客人往来,大多都在前院消遣,他拐个弯儿,扭身进了一间厢房。
傅升转身前瞥了一眼,把桌上唯一动过的点心端走了。
门在身后阖上,她奔走到那人身后,躬身倾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