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月犹豫不决,枝月咬牙先开口:“奴婢觉得不一样。”
在东宫里的景令伊虽然对待太子冷漠任性,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
“反倒是奴婢们,一直用听来的流言恶意揣测娘子您……”
薄月愧疚得直流眼泪,景姚连忙叫她们起来:“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有意要吓你们,只是实在好奇。”
要是不问清楚,怕是今后留在东宫里她也不安生。
“现在说开了就好。”景姚微微颔首,叫枝月把毛巾再拿去烫一烫。
等洗漱完桌上的餐食已经冷了,景姚就更没有了吃的欲望,薄月忧心忡忡:“娘子,您还是得吃一些东西。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景令伊仔细地想着,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白色的热气蒸腾,莹白滑润的云吞在白色汤水里浮沉,香气扑鼻。
“云吞。”景令伊冷不丁地回答,“我想吃云吞。”
“是。”景姚好不容易有些想吃的,薄月自然片刻不敢怠慢地吩咐了下去。
吃过早饭已近晌午,景姚自不必再用一次午饭,但一个人待在寝殿里也是无聊,思来想去问了一嘴薄月:“太子殿下回宫了吗?”
她鲜少主动问及司裴的去向,薄月心中猜测景姚是怕见到太子:“回娘子的话,膳房的人说殿下今早下朝之后去德寿宫给太后请安,顺便陪太后娘娘用膳看戏,就不回东宫用午膳了。”
“是这样啊……”
景姚差点忘了宣太后那边可还是个麻烦。司裴直接把她从大理寺手上带走,此事若不给太后一个交代怕是很难收场。
德寿宫内此时气氛一派安宁祥和,宣太后坐主位上,特在一旁为太子司裴设席。祖孙两人临席而坐,堂中还有宣太后特意请来的戏班子正在唱着时下上华城最出名的《姜探花点灯》一折。
“离鸿啊,你看看这戏折子里还有你要点的戏吗?”
司裴对看戏听曲没有特别的喜好,今日又是来和太后表现祖孙情谊的,拱手送回折子:“一切尽按皇祖母的心意来,孙儿都喜欢。”
宣太后笑着点头,将戏折子收好放在一旁,轻叹一口气后话里却意有所指:“只怕有些事是不能按着哀家的心意来了。”
“皇祖母说笑了。”司裴目光看着台下戏子,“宫里还有何事能不顺您的心呢?孙儿倒想您别太辛劳,歇下来多看看戏逗逗鸟,颐养天年……不也是美事一桩?”
宣太后笑容僵在脸上,司裴这是拿捏了她手底遍布皇城的眼线,话里话外都是在劝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当心自己的后路。
司离鸿这小兔崽子可不是一般的冷血。
她冷笑一声:“哀家也不愿操劳,只是担心后辈心中狂妄,迷了前路,被她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怕我西京司氏帝业毁于……”
“皇祖母,慎言。”司裴出言打断,丹凤眼扫过冷睨面前的宣太后,“您怕是累了,早些休息吧。”
宣太后压抑着怒气:“哀家还没老到这种程度。司离鸿,你要和哀家装祖孙情深装到何时?阳奉阴违的事情你干得还少吗?哀家苦心积虑都是为你好,你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蠢事吗?!”
司裴充耳不闻似地捧着手帕擦净嘴角,再一一叠好放回桌案。
“若是太后娘娘觉得宫里待着烦,西苑行宫已经修缮好了。您择日出发,过去散散心。”
司裴说罢就要起身,宣太后气极:“皇上还在,你司裴不过区区太子,就算住了二十年东宫又真当自己的位子坐得够稳?你真以为满朝文武能让你去娶那个晋王一党的罪女吗?离鸿啊离鸿,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你以为事事都能顺着你的心意,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哀家告诉你,只要哀家一句话,你这太子位也就坐到头了!”
宣太后怒目圆睁,瞪着司裴停住的背影。
司裴缓缓转过身,露出不达眼底的笑:“依我看,太后您比我狂妄得多。我要娶谁,是我自己的事,您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德寿宫。
司裴原本不想把事情做绝,可惜宣太后并不给机会。
见司裴真的离开,宣太后气急败坏,当即吩咐要召见前阁的几位大学士,没想到那几人个个借言推脱,竟无一人敢来。
而她手底的眼线也尽数被司裴清理掉,现今什么都做不了,想发出消息制造舆论都做不到。放得出去估计也会迅速被司裴控制。
“岂有此理!”宣太后挥袖将桌上的杯碟酒盏都扫到了地上,吓得戏班子停了动作。
“都给哀家滚!”宣太后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党的旧臣都已经暗中被司裴策反,自己却成了孤家寡人。
德寿宫大门敞开,一伙禁卫军拥了进来:
“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有令,由我们护送送您到西苑行宫休养,即刻出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连的打击让宣太后无力拒绝司裴的安排,身边的侍从沉默不语,就看着她被禁卫军请走。
不知何时起,反倒是她身边遍布司裴的眼线,攻守早已易形了。
呵,真是和司裴一样的能装会演。
宣太后愤愤地上了马车,心想不过是暂离皇宫,自己终究还会回来。
而司裴,她要看着他被捧在心尖上的景姚亲手送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嚏!”
正在寝殿里看书的景姚猛地打了个喷嚏,一旁的薄月忧心道:“娘子是不是受了些春寒?奴婢把窗关了吧。”
景姚点点头,心里却有莫名的预感。
怕是有人在背后骂她呢。
刚想翻到下一页,丸子似的小人儿就跑进了寝宫里,直到她面前才停下来:“小姐!宫中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