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白鬼一声怒吼，猛然回头，冰蓝冷寂的眼眸近在咫尺，神兽灵力自带的强大威压让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浑身战栗，元玉沉默而快速，贯穿他的胸腹。

白鬼爆炸成无数片浓黑碎片，高强度腐蚀性鬼气像箭矢连发，元玉暂且闪避，鬼气着地的前一瞬间，其中一小团突然聚合，拉扯出白鬼的形状，但十分潦草，像急匆匆捏出的橡皮泥，趁着鬼气的掩护，飞速向外面逃去。

钟烨要追，身后躺平的钟蔚却忽然直挺挺地坐起，两眼发愣，大叫一声，重新晕了过去，生死未卜。

这一耽误，负伤的白鬼消失在了密集的树影后。

再追没有必要了。

钟烨不得不返回，支起钟蔚的上身：“怎么样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与此同时，空气中最后一丝残留的鬼气彻底消散。

他刚才没有在周围发现积聚的鬼气，说明这片地方很大可能不是白鬼的领地，只是偶然来此，恰巧遇见了他们，看能不能拉钟蔚进幻境。发现失败，也毫不留恋，直接离开。

元玉轻声落在钟烨旁边。

钟蔚面色苍白如死人，任他怎么摇晃也毫无反应，钟烨用感知力探查了一遍他的身体，有入侵的鬼气，所幸量少，并无大碍。

但这么昏迷着，实在太危险了，现在林子里黑里咕咚，谁敢保证不会遇见更可怕的东西。带着一个昏迷的人，不光费力，还更容易招致袭击。

元玉淡淡扫了钟蔚一眼：“你要救他吗？”

钟烨皱眉道：“是。”

关系再怎么不好，终究血出同脉，岂有无动于衷看他死去的道理。

于是元玉将手掌覆盖在钟蔚的额头上，青蓝色的光芒渗入对方皮肤，咕嘟，咕嘟，寂静中有类似开水冒泡的声音，一个个黑色的泡沫从钟蔚体内缓慢飘出。

钟蔚紧皱的眉毛逐渐舒展，胸口的起伏重新规律下来。

钟烨舒一口气：“谢谢。”

元玉平静地望着钟蔚，眼神毫无波动，宛如冻住的湖水。哪怕知道钟蔚仇视他，厌恶他，信誓旦旦要杀掉他，也没有一点点相应的情绪，眼里只有漠然，好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钟烨突然想到，本来，元玉也该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神兽骨子里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气，从诞生就与人类划清界线，有一些只是不愿意亲近人类，有一些则是将他们视作取乐的工具，后一种让人类吃尽苦头，唯有天师能与之抗衡。它们憎恶天师。

昏迷的钟蔚发出一声低沉的咳嗽，眼睫细微颤动，钟烨从思绪中抽身，将钟蔚平放在地上，元玉变回小龙缠回他手腕。

钟蔚醒了。

他吭哧一声，坐起上身，手扶住脑袋，记忆逐渐回笼，回忆到自己正在地上探查可能遗留的痕迹，突然感觉一阵冷气从裤腿上窜到心口，动弹不得，之后的事情变得比较模糊混沌，隐约听见钟烨的喊声，与什么大鬼声嘶力竭的惨叫。

他明白过来，自己真的被偷袭了，若不是钟烨及时赶来，很有可能命丧黄泉。

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是差得不行。

他一意孤行，不听钟烨的话，甚至对方明言危险后，仍旧我行我素，闷头独行，钟烨不计前嫌，潜伏在暗处，才救他一命。

钟烨见他脸忽青忽白，不指望对方的道歉：“你走吧。”

“我！......”

钟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起头，却没说出下文。

“你受了伤，在这也是活靶子。”

钟烨的话很不客气。

“你，我......”

钟蔚吭哧半晌，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连贯的话。

“把你知道的那个姑娘的信息告诉我，你就先出去吧，那鬼不可能有精力再去追你。”

白鬼受了元玉一招，元气大伤，够他消停一段时间；钟蔚虽然为鬼气所伤，但只是暂时的虚弱，两三日就可以重回巅峰。

来时没有鬼拦路，出去也大概率如此；以天师的能力，独自安全离开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有传送阵法傍身。

等亲眼看着钟蔚消失，传送阵的光芒刚刚暗淡，元玉就像一阵无声无息的风，出现在旁。

按照钟蔚留下的线索，需一路向北。

路上倒是遇见零零星星的小鬼，都是些搞不清自己实力的家伙，全来送死。

处理完后，钟烨琢磨道：“我真好奇到底是谁把你的消息传出去的，未免也太不灵通了点，只知道你之前虚弱，不知道现在恢复，一个个的还出来送死。”

元玉沉吟一瞬，道：“如果我是那个人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也是。”

神兽是天地灵气滋养出的灵物，要是能将其吞噬，修为境界能获得质的飞跃。有心者只要把元玉灵力衰竭不堪一击的消息散播出去，不知有多少垂涎欲滴的恶鬼趋之若鹜，那时，散布消息的鬼完全可以躲在暗处窥伺，寻找时机，坐收渔翁之利。而如果把元玉恢复的消息散布，肯定引不来这么多自愿上钩的鬼了。

山里的地形错综复杂，两侧石壁料峭，脚下举步维艰，千奇百怪的树枝在地上投下鬼怪般的阴影。

钟烨忽然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嘘……有人在唱歌。”

再往前走几步，一个狭小的石洞映入眼帘。两侧都是坚实石壁，难以跨越。

这里似乎是林子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