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我又失态了。”他自小性情内敛,在众人面前寡言少语,父皇曾评价他思重少情,却接连在这个家伙面前失态不止一回,不禁觉着有些难堪。
陶茵笑着摆摆手,“你放心吧,我又不会说出去。”
“不过咱能不能商量商量,下回别这么冲动了,冲进火场的时候好歹身上得打湿了吧,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把袖子给弄湿捂住口鼻,你没等救着人呢,咱俩都得先昏过去。”
“不瞒你说,其实我特别怕火,怕的要死。”
蓦然抬眼,樊龄誉清澈的眸珠中泛着疑惑,“难道你是被烧死的?”
陶茵:“......”
“实话告诉你最后一遍,我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夺舍的恶鬼,至于怎么到你身体里来的,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你想不到,我猜是什么空间错乱之类的吧,总之这也不是重点。”
樊龄誉听得云里雾里,这家伙说话总是很奇怪,既说家在很远的地方,那么他猜测当是风土人情差异,因而有许多他不能理解的东西也属正常,虽然他不懂,但他还是认真听着,“从前听人说起,冤死之人会化为一缕魂魄游荡世间寻找替身或是夺舍他人,从前我总以为你也是如此,加上方才你说你怕火,是我误会了,知道你不是枉死我就放心了。”
“......”
这人还怪好,她如是想。
被这人清澈的愚蠢震惊片刻之后,陶茵接着说道:“我怕火是因为我很小的时候遭遇过火灾,差点死在那。”
一想当年她就窝了一肚子火,“起火的时候,我奶奶当时就抱着我的两个堂哥跑了,没管我。”
“那时我吓得哭着喊着扯了奶奶的衣袖要一起跑,却被堂哥一把推倒在地,奶奶甚至没有回过头来找我,事后才知道,邻居当时问过奶奶屋子里还有没有人,她居然说没有,要不是有热心的邻居听见我的哭声冲进火场来,只怕我真的成了恶鬼了。”
对于陶茵来说,这是永远留在她心里的恶梦,当年她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却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刻骨铭心。许是今日目睹了陈淑妃在她三个孩子当中明晃晃的偏心,勾起了陶茵小时也被苛待的回忆,才不知不觉把这件事讲了出来。
当时爸爸妈妈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从外地赶来,得知了这件事之后心疼的快要崩溃,从此一家三口直奔妈妈的家乡,也再没回过陶家,也再没认过这门亲。
这件事被陶茵轻描淡写的讲出来,樊龄誉却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场景,每细想一下,眉头便皱得越紧,着实想不通,缘何有人会这样狠毒去加害一个孩童,“她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们必竟是血亲。”
“算不上吧,”陶茵一顿,“我亲奶奶在我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她嫁给我爷爷又生了两个儿子,有后娘就有后爹,总之我在那个家里就是被挤兑的,我爷也当作看不见。”
陶茵两个叔叔年纪比陶茵的爸爸小,但却早早成家生子,都是后奶奶一手操持,从来没有管顾过她的爸爸。好在陶爸幸运的遇见了陶茵的妈妈,两个人相互扶持,携手数年。
不过是常见的俗套故事,在春生殿樊龄誉也是被区别对待的那个,他一向将问题归结于自己事事不懂变通,件件不愿通融,这家伙曾与他处境相似,却又不相似。
“你与你的祖母没有血亲,她偏心也不奇怪,只是你的祖父怎么也这样?”
“他重男轻女呗,”陶茵一甩袖子,“对我那两个堂哥好的要命,也总是纵容那两个欺负我。”
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比如她那两个堂哥,如果不是大人教唆,又怎么会在火场里推她那一把,想到过去种种,陶茵恨得牙根痒痒,也正是因为有这一遭,潜移默化给陶茵养成了一个略有些彪悍的性子。
不想让自己受伤,也不想让那么爱护自己的父母伤心,她就只能处处自保,爱谁谁,不服就干。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看不惯陈淑妃等人那么对待樊龄誉,那樊龄重和樊龄秋的身上总透着陶茵那一双堂哥的影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讨厌的很。
这是陶茵第一次提及自己的过往,樊龄誉细细品来,内心五味杂陈,既同情又难过。
不过他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
“你方才说重男轻女......”樊龄誉疑惑更甚,“之前你不是说你是男子吗?”
眉心一跳,陶茵瞬间滞住,方才一时嘴快,倒是忽略了这茬儿。无从解释,只尴尬笑笑。
见她没否认,正印证了樊龄誉的猜测,不免肃然,“你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