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陈淑妃的声音终是打断了殿内的笑声。
瞧看她的脸色隐有愠意,樊龄秋这才适时收敛,瞥了樊龄誉一眼,强压着带笑的唇角不忘揶揄,“四哥,这点心好不好吃?我特意为你做的。”
出门时以免惹出事端,樊龄誉特意嘱咐过陶茵千万不要开口,原本陶茵也是这般想的,竟没想同他吃了这么大个瓜落。
这厮比她想的还要能忍,可陶茵受不了这样的气,待最难受的那股劲儿过去了之后,陶茵终借了他的嘴开口,“手艺和你人一样差!”
这口芥末味儿难以消散,一张嘴觉着凉嗖嗖的,声音不大,却惊了众人,包括樊龄誉,他眼珠于单薄的眼皮之下快速转动了两下。
“你说什么?”樊龄秋脸色微变,盯盯望着方才还很狼狈的四哥。
“我说你手艺不怎么样,心更不怎么样。”陶茵尽量学着樊龄誉的语调讲话,她学外语的时候不止一次被老师夸奖有语言天分,来的这几天,虽樊龄誉的口音语调不能模仿十分,好歹也有五分,加之他方才被呛得厉害,喉咙有损,很容易蒙混过关。
“看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樊龄誉的眼中有惊色,在这之前,他从未对小妹讲过这样的话。
陶茵用可控的右手抄起先前被她摔在这的羽箭在面前比划,“这东西你削得这么尖是想要谁的命?”
“一共射了两箭,箭箭都冲着头脸来,你想干嘛?”陶茵咬着牙,用尽她可控右臂的全部力气将手中羽箭丢了出去,原本两个人距离相近,因而很容易便丢中,不过陶茵不似樊龄秋这般阴险,并没有照她脸去,反而是扎在了她的肩处。
毫无防备的人被扎了个正着,暮春将逝,她已换了薄衫,那木尖儿正戳在她左肩处,着实吃痛。
樊龄秋低呼一声,捂着左肩连连后退,才想发火便听对面“四哥”又道:“装什么?哪那么容易伤着人呐!”
“玩笑开不起吗?就算伤着了还有太医呢!”
一套行云流水,樊龄秋被这记回旋镖噎得哑口无言。
因担忧女儿受伤,陈淑妃的表情终于紧张起来。
殿内空气凝霜,宫人们面面相觑,在他们印象中,四殿下平日沉默寡言,从未发过脾气,即便从前如何被公主刁难也只是一笑置之,今日这般还是头回。
当真应了那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你往后再敢动我一下,我就踢你脸,”陶茵手指她道,“不信你试试!”
看“四哥”的神情不似唬人,好似她再多嘴一句,真会过来踢她脸似的。
平日被娇纵得无法无天的人第一次露了怯却不肯认输,转而跑向母亲身旁求助,那眼泪说来就来,“母亲您看他啊,他打我......”
“可以了。”樊龄誉垂下眼,这话是在对陶茵讲,虽闹到这个地步并非他所愿,却不知为何原本受的委屈一下子竟消减了大半。
细想起来,除了太子,这竟是第一次有人替他出头。
那句可以了,陈淑妃还以为他在警告,子女闹到这个地步传出去难听,更不能任由发展,她轻捏了女儿的手腕示意收敛,这才扬声道:“瞧瞧你们兄妹闹这一场,若是闹到圣上那儿,怕是要罚你们两个的。”
目光投向一侧樊龄秋,虽是嗔怪,可语气温柔未改,“你此刻知道疼了?这也就是你四哥手下留情,若不然你今日非得挂彩不可。”
“往后可别这么闹了,快跟你四哥好好赔个不是。”
少女窝着火,自是不肯。
“快些和四哥道歉!”陈淑妃捏在她腕子上的手又加重了些力道。
终是不肯,嘴撅得老高,近乎能吊上一把茶壶。许是平日真是娇纵惯了,见场面如此不利,又在宫人面前失了颜面,干脆一甩袖子哭着跑了出去。
“秋儿回来!”樊龄重忙跟着追了出去。
“这孩子......”望着女儿背影,陈淑妃当真又爱又恨。眸光重新落在长子身上,见他一身狼狈又怕对此事不肯罢休,转而劝道,“誉儿衣裳脏了,快去侧殿换一身干净的,秋儿年岁小,你做哥哥的别同她一般见识。”
他好像早就习惯了母亲偏心,一句也不曾分辩,樊龄誉且听了陈淑妃的话,应了一声之后并未再对方才的事多说一个字。
待换好了衣衫,他没有回正殿,而是屏退了宫人家朝后园行去,连杨京也不许跟着。
陈淑妃爱花如命,所以春生殿四季见青,后园更是栽种甚多名花,值逢春暖夏迎,后园花开不少。
调缓缓行至幽径处,樊龄誉才开口,“不管怎么说,刚才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