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面色如常,笑着说道,“您说得不错,先生,投资最忌捕风捉影。我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在商业一事上,又怎能有指导在座诸位的投资智慧?但帝国晨间日报由帝国出版社官方负责,数年来,从未听有捕风捉影的虚假报道。我只是平日里多读了几张报纸,恰好得知那位马哈茂德大公是保守的埃兰王国难得的亲帝国派贵族罢了。“
“五年前,晨间日报上就曾说,由于他过于亲近帝国,埃兰境内的那些保守贵族们对其不满发难,他也因此留在苏楠避祸多日。那位大公避祸之时,尤爱举办名人沙龙。帝国大学知名的经济学教授福柏一度是他的座上宾,他所著的《国家财富与自由贸易原则》一书,一直被摆放在大公的床头柜上。”
“先生们,我相信诸位身为商贾,必定听闻过这本帝国近三十年来最伟大的经济学书籍,也必定明白,一个亲近帝国的实权贵族,对此书手不释卷意味着什么。五年来,马哈茂德大公一直在王国境内镇压反对派,直到今年,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到访帝国。而大公三次到访帝国,皇帝陛下的身边竟然每次都有经济大臣与海关总长陪同。”
他停顿片刻,扫了一眼在座众人或窃窃私语,或点头深思的表情,无声轻笑,他知道,他已经用信息整合说服了众人。
“这不过是我这个爱看报纸的毛头小子的一点愚见,博诸位先生一笑罢了。”
他勾起唇角,端起咖啡举了举杯,轻抿一口,“毕竟,爱看报纸不过是市民阶级文化的荼毒。”
周围一时嗡嗡作响,一众商人的表情变得万分精彩起来。有一门心思扑在怎么趁此先机,买进埃兰商品上的;有招呼秘书耳语片刻,派人出去打探虚实的;还有凑在一起讨论起如何搭伙入资的;也有许多商人不时打量起拜伦和他身边的小鲁伯特来,窃窃私语着什么。
那位衣着得体的商人被他最后一句讥讽之语激得又羞又恼,满脸通红,手中的茶杯都在气得发抖,他虽然尽力保持体面不当场发作,看向拜伦的眼神却已经变得万分嫌恶与恼怒。
小鲁伯特先生看着对方的表情,差点没当场乐出声,他偷看了一眼拜伦,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除了满心的欣赏与感激,便又是恨他不姓鲁伯特的遗憾了。
他悄悄给拜伦比了个大拇指,偷笑着凑到拜伦身边低语,“好小子,回去给你涨工资!但别忘了见好就收,今日在场的都是商会成员,日后我还要和这帮蠢材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这是当然,先生。”
拜伦轻笑说道,他本就一直克制着言语中的尖刺,尽量用暗讽的语气回敬对方。这也是苏楠帝国的社交礼仪,明晃晃的羞辱和谩骂被视为是最不得体、最粗鲁的行为,而拐弯抹角的阴阳回敬反而能让人高看一眼。
大厅中的小小交锋最终没有演变为难看的争吵,反而让在场商人陷入了议论投资埃兰商业的狂热,一时之间尽是讨论此事的嗡嗡声。
忽然,大厅之中安静了一瞬,拜伦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到那位维克托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厅门口,一个秘书在他身边不时低声说些什么,还不时看向拜伦的方向。
那位欧文·维克托先生长相严肃,气质沉郁精明,他身着黑色长尾晚礼服,手持黑色沉木手杖,脸上还带着一枚镶嵌了宝石的单片镜,他顺着秘书的指引,沉默打量了拜伦一眼。
拜伦感受到他的注视,朝对方脱帽点头示敬。
很快的,秘书走了过来。
“鲁伯特先生,维克托先生邀请您与您的文秘先生在晚宴时间入座上宾席。”
拜伦与小鲁伯特先生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现在看来,小鲁伯特先生不需要与那位维克托先生的中间引荐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