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鬼气被伏吟的妖气笼罩着，是故方才姬恪没能感觉到。

那黑莲花似乎说了什么，伏吟听完，又道：“今日也带你去辰宫看过了，你什么都没发现。更何况，我的阵法，莫说他已被封印神魂经脉，就算他鼎盛时期，也未必能解得了。”

黑莲花鬼气更浓了，莲花上不断有鬼脸翻腾。

他太饿了，堆叠在镜月台上那漫无边际的蝴蝶尸体竟转瞬便被他吞没殆尽，终于有了点力气，黑莲花继续说道：“他一定搞了什么阴谋！伏吟，你把我骗去景国，却瞒了我一些事，害我重伤。此事我已不同你计较。可有些事只有我能发现，你若不信我，你就是下一个我！”

众鬼哭嚎，他越说声音越尖锐凄厉，镜月台前的镜月花瞬间枯死一片。

伏吟不禁冷笑了一声，有些讥讽地道：“怎能说是我骗了你？是你从始至终都没问过我啊，更何况，是我害了你吗？是你的愚蠢和贪婪害了你啊。冥雪啊冥雪，你不同我计较，我还要同你计较。你这般忘恩负义的恶鬼，若非还有用，我岂会留你之命？在我耐心彻底告罄之前，你最好赶快说些有用的话。”

诡异地低笑了一声，冥雪道：“伏吟，你难道不贪婪吗？至于愚蠢，小心你日后也变成我这等愚蠢的恶鬼啊。”

未等伏吟接话，冥雪便继续道：“辰宫没问题，不代表其他六宫都没问题。荧惑宫进不去，我们今夜便去其他五宫。今夜若发现不了问题，明夜就再去一趟。阵启之前，夜夜都去。伏吟，面对我那位的故友，一步错满盘皆输，着实是不得不防啊。”

事关重大，谨慎一些也无妨，没再与冥雪口舌之争，伏吟点头应下。

望舒宫虽住了数月，但也没留下任何东西，挥袖抹去一切痕迹与气息，伏吟起身，将桌上的黑莲花拢在袖间。

她抬头望了一眼月光，然后道：“那就先去……星辰宫。”

血红冷玉床上。

姬恪刚走，姜忘便被母蛊唤醒。借子母蛊之间的关联，镜月台上姬恪与伏吟的对话，姜忘全都听入耳中，一字不落。

伏吟，青君。

他倒是在生辰命理中听过“伏吟”，但作为名字，姜忘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姬恪仍然清醒。姜忘没有冒风险介入他的神识，因此只能听，不能看。

不仅名字陌生，伏吟的声线同样陌生，是那种有些低沉的女声。

她既说她与姬恪并非现在的妖族，那么是否意味着，她同姬恪一样，也是上古大妖的后裔？

还有一些事未想清楚，但姬恪马上就快要回来了，姜忘截断思绪，不再思忖，任意识昏沉，很快便陷入沉睡。

再度被母蛊唤醒时，已经到了亥正。

身旁，姬恪呼吸均匀，已然睡熟。

轻轻地睁开眼，姜忘静了一瞬。待灵台没那么刺痛后，他才挣脱姬恪，缓缓从床上坐起。

……上古大妖。

上古又称混沌纪。神魔之战后，纵使是随诸神一起经历过神魔之战的仙人，对上古的记忆也逐渐消退，分外模糊。

关于上古的一切都被诸神刻意抹去，随年月变迁，只留下了只言片语的传说。

人们了解上古大妖，主要是通过三千秘境。

三千秘境是诸神留给世间的机缘，但其中并无任何能带走的奇珍异宝，有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幻境，十分真实，好似三千小世界般。

修士在进入幻境时，会被抹去记忆，并被赋予新的身份，秘境中有时会出现一些已然不存于世的大妖。

宣国地底的烛龙现世前，世间大多数人都以为神就是神，妖就是妖。可烛龙的出现打破了这一规则，祂既被缚神阵封印，就证明了大妖也可以是神。

关于上古大妖，他曾在明殊的记忆里见过九婴、修蛇、肥遗、孽龙、巴蛇、彘，乃是薄、巫、酆、殷、阮、毕这六家家主的妖奴。

肥遗、巴蛇、彘已于五百多年前在不周山日仙台上被他师尊楚轻仪所杀。九婴、修蛇、孽龙则随其主人的失踪消失于世。

此六妖的妖气与伏吟截然不同，所以伏吟绝不会是这六个里的一个。

那么伏吟究竟是哪类大妖的后裔？亦或者是大妖本身？

是像姬恪这样混有上古大妖之血，还成功返祖的半妖？

还是同烛龙一样，虽名为妖，实则为神？

如若这般，倒是能解释姬恪为何会对伏吟充满信任，毫不设防。

怔了怔，姜忘垂下眼去，望向手腕上的黑红线。

镜月台上，姬恪与伏吟对话时，管这种咒术叫千丝万缕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