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卷着蝉鸣,一阵阵涌进车里。
终于,左旷野先出声:“好热啊。”
林浅:“热。”
“走吧,还是去水族馆比较凉快。”
左旷野说着,不顾林浅的挣扎,直接把他从驾驶位抱起来放到了副驾上。
半小时后,车开上了公路,车内冷气开足,音乐广播开到最大,左旷野戴着墨镜微笑开车,白T上留下一个整齐的鞋印。
而林浅侧头看窗外。
说完那句“热”后他就再也没说一个字。
感觉佐藤今天精神不正常,说了也是对牛弹琴。
在一个红灯路口,林浅问:“你到底叫什么?”
左旷野正跟着音乐哼哼,停下来想了想道:“叫——林氏,等结了婚跟你姓。”
林浅叹口气,低下头打字。
把那家club发给张踏,让他去查有关的所有信息。
他不想留下“跟不明不白的人有过一段”这种案底。
水族馆的位置在海边,很大的……很标准的水族馆。
蓝色氛围灯,各种展区,环绕扶梯的海底隧道。以及拉着手卿卿我我的年轻情侣。
隔着有水垢的玻璃,林浅看着里面北极熊的眼睛。
他儿时去动物园的时候会猜,这只动物在想什么,那只又在想什么。
没想到二十六岁了,还会不自觉这么干。
另一边,佐藤正对着企鹅展区看得正认真,林浅走过去。
佐藤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道原因,趴在林浅肩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什么?”林浅问。
“就是,我第一次看到企鹅在水里拉粑粑,好像蛋花汤……”
“……”
林浅觉得丢人,推开他,但对方又靠过来接着笑。
深蓝色光影流动着。
某一秒,林浅又想起了左旷野的笑声。
他们大笑的时候区别最大。
佐藤这个人不如左旷野张扬,没有一往无前的莽撞冲劲。就像上次他被混混追进拉面馆,如果是左旷野,早就冲上去互殴了。
还有很多很多时刻,佐藤会无征兆地安静下来。
像是余烬熄灭后,深不见底的安静。
下一秒,林浅兀地冒出个想法:
现在的佐藤比记忆里的左旷野更好。
想法出现的那一刻,林浅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认为有人比左旷野好。
左旷野毫无察觉,笑够了,看到旁边馆有灯光秀,拉起林浅的手跑过去。
整天,林浅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
这人到底哪比左旷野好。
鲸鲨不说话,开合着它方形的嘴。
人群喧闹,传到耳朵里全是碎片的短语。
海豚表演的时候,拍手声整齐划一。
可就是没有回答。
余晖雾蒙蒙的,林浅被拽着往海边走,广播里说这里马上要放烟花。
他忽然被绊到,趔趄着摔在石子路上。
“啊对不起。”身边的人立刻扶住他,“我的错我的错,嗑到哪了?”
林浅眨了眨眼。
对了。
就是这句。
哪怕是最后的最后,左旷野也没有说过一句“林浅,我的错”,没有说过。
他应该道歉的。
不辞而别的人应该道歉。
“林浅?”左旷野疑惑地扶起他,却对上一双湿润的眼睛。
“……这么疼啊,吹吹,不哭了。”
“佐藤,”林浅拍掉膝盖上的灰,“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那太好了。”左旷野亲了亲他的侧脸。
“你不觉得我这样一次一次出尔反尔很烦吗?”
“不觉得,多少次都不会,真的。”
左旷野又亲了下另一边,在林浅要开口时捏住他的嘴:“知道你又要说不信,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一直喜欢你。”
林浅被捏着上下嘴唇,有点像可达鸭。
“可以拍一张吗?”左旷野问。
林浅掰开他的手:“不行。”
左旷野笑嘻嘻地“哦”了一声。
“可是我说过和你很像的那个人,我还没原谅他,还是会想他,我总是想着别人你也不在意吗?”林浅说。
左旷野收敛了表情,片刻,深呼吸吹开鼻梁上的碎发。
“我那个,跟你说个事。”
“嗯。”
“你听完肯定很生气。”
林浅皱了皱眉:“你要说什么。”
“你保证听完不走,好不好?”
“等一下。”
电话响了,是张踏打来的,林浅走到路边接通。
“林总,您尽快回公馆一趟,上周最后签的那份合同有问题,展会方的法务和咱们的人都在,需要您也在场。”
“好。”林浅说,“最快一个小时到。”
左旷野站在远处乖乖抠手。
“有事先回去了。”林浅说着大步离开。
左旷野愣在原地。
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