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旷野肩膀一僵。
“但是手机摔坏了,刚打通,手机就掉下去了,我不记得了……那么长的号码,我打了好多都不对。”
随着林浅气若游丝地念叨,左旷野停了下来。
“越不对,我就越相信那个号码一定是他,只有关于他的事会超级不顺,可是怎么都不对……”
“别再打了。”左旷野说。
“嗯?”
“我爱你。”
“嗯。”
—
左旷野开车带他回了家。
室内开了空调,林浅坐在床边,眯着眼。
左旷野拿着打湿的热毛巾走近:“来,擦把脸,睡觉。”
说完半蹲下去,仔细擦过林浅露出的皮肤,而林浅全程掉线宕机,任由他左揉揉右搓搓。
擦着,林浅冷不丁说中文:“左旷野。”
左旷野犹豫两秒,抬头回应:“嗯?”
“你为什么要,为什么忽然和那个人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不对……什么时候开始,哪一天哪一秒开始不喜欢我?”
林浅语速越发急切,眼眶红了。
左旷野沉默着,用毛巾擦去他的泪水,却越擦越多。
很快,林浅的无声流泪变成不受控制的啜泣,呼吸被抽气打断,茫然又无助,盯着左旷野藏在阴影里的脸。
“你说话啊……”
左旷野放下毛巾,抱住了发抖的林浅,收紧手臂。
拥抱能够减轻痛苦,不知几分钟过去,林浅止住了情绪,哑着嗓子,换成了日语。
“很过分吧?我知道是你。”他顿了顿,“其实,如果再见到左旷野,我会没出息的,喜欢他喜欢到想死。”
卧室昏暗,床头台灯的暖光塞满整个空间,目之所及是凌乱匆忙的生活痕迹。
没人再发出声音,只剩呼吸心跳纠缠着。
良久,左旷野松开手:“我——哎。”
林浅软绵绵地倒下,他赶紧接住。
睡着了。
哭着睡着了。
左旷野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好,盖上被子,垂下眼艰难地呼出口气。
“真的吗?”
一片静谧。
“数三个数,不说话就是真的。”
“……”
“三、二、一。”左旷野说完,自顾自露出个难看的笑。
在床边蹲了太久,双腿麻得没知觉了,但左旷野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拇指搭在虎口上摩挲林浅的手背。
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
“我大概是从——出院那天开始不喜欢你的,有时候一整天都想不起来,你存在过,想不起来这件事,更别说喜欢了。”
“简婷……我们是朋友,在骑行俱乐部认识的,其实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死的人如果是我就好了,她有爱她的父母,她弟弟……如果我那时候死了的话,你现在也不会因为我哭了。”
“第二次真正想起你的时候,已经一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你新电话号就干脆飞去北美了,然后……没找到你,算是找到了吧,也算没找到,再然后回国要在日本转机,我就决定留在这儿,然后……”
左旷野的思路变得模糊,胡言乱语一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用额头抵住林浅的手背。
快要睡着。
也许是不知何处安放的情绪变得麻木了,只剩一片疲倦的空白。
恍惚间左旷野真的睡着了,再睁眼时天边泛着灰色霞光。
手机铃声响了,去年林浅走后,他把用了好几年的家有儿女主题曲换成了宇多田光的firstlove。
很柔和,不会吓人。
左旷野接起电话:“喂?”
“店长!快回来!打起来了!客人和新来的那个打起来了!”
领班大叫,把左旷野吼清醒不少,他站起来,又立刻因为蹲麻了的腿直挺挺摔倒。
“操……”左旷野呲牙咧嘴地坐在地板上,捡起电话,“什么?”
“新来的那个杰克,把客人打了,疯了吧他,然后互殴了两下,现在客人要报警,但是、但是还没报警,她要您过来。”
“好。”左旷野扶着墙爬起来,“这就来。”
被生活踹了一脚,但因为发生的事太多,他完全没感觉。
左旷野回头看了眼熟睡的林浅。
只要不是一回来发现林浅不见了。
生活怎么欺负他他都不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