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吃了午饭,易慎收拾好食盒,将她抱在床上。
巫祁随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图纸,坐在床上,指着“浴火”的上半部分,对易慎道:“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需要如琉璃般透明,如铁般坚硬的东西嘛。其实主要用于这处,人坐在里面可以通过这处看到外界,但这处也要如铁般坚硬,保护好炮麟中之人。”
“我小时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想了快十年了。当时,还为这种东西起了名字,叫‘晶壁’!”
易慎坐在一旁,道:“你曾说过。”
当时,她应是刚刚取好了名字,拿着图纸,手舞足蹈地凑到他面前道:“惟崇哥哥,你可知如琉璃透明,又如铁般坚硬的东西,叫什么吗?”
他稳稳琴弦,道:“不知。”
她得意洋洋道:“晶壁!”
“晶”有明亮的意思;“壁”可指四周如墙壁。她为这种世上还未出现的东西取名为“晶壁”。
小时所想,正是如今正为之奋不顾身的东西。树长叶黄,来年再绿,而巫祁,一如小时澄澈又肆意。
易慎俯身亲了她一下,道:“先睡一会。”
“一起睡个午觉吧!”
巫祁将图纸叠好塞进枕头底下,忽而见一紫燕雏越过窗飞来,落在她的窗边。
若无急事,辞紫阁之人绝不会用紫燕雏传信。
两人对视一眼,易慎转动紫燕雏上一齿轮,相邻齿轮也随之而动,铁制鸟嘴张开,露出里面的纸卷。
展开。
纸卷上写着——琅月楼,周流乎,速来。
未署名,但紫燕雏只有辞紫阁中人才能用。巫祁接过纸卷看了看,辨认出字迹,正色道:“映长写的,周流乎出事了。”
琅月楼是易幄开的,鲜少有人在此闹事,先前也有其余酒楼不服琅月楼,三天两头地便要在此闹事,众人乐意看个热闹,谁知,这热闹还不足半月,来闹事的那群人便纷纷来道歉,而,易幄自始至终都未露面便解决了这些事。
自魏栾华将钱送到易府后,朝廷中的人也领略了易幄的手段,不敢在琅月楼造次。
如今,敢在琅月楼闹事的人并不多。
非要说,魏栾华算一个。
巫祁心道:“倘若真是魏栾华,那周流乎……命不久矣。”
她掀开车帘,见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安静到接近于寂寥,无人叫卖,无人调笑,明明上午还是个艳阳天,此刻,天却有些阴了,好似滂沱大雨将至,拦住世人的前行路。
琅月楼外官兵驻守,铁甲红领,腰间配剑。
正是魏将军的兵。
巫祁下车时,正巧宋吟星和林廓两人刚到,宋吟星道:“映长用紫燕雏给我传信,我想应是周流乎在琅月楼遇到了什么麻烦。她独自一人来都城,人生地不熟,冲撞了……”她看一眼门口的官兵,“魏司,魏栾华。”
林廓道:“魏将军还未离都,小心行事。”
几人并未受到任何阻拦,踏进琅月楼中只见人群分立两侧,周流乎被两人压着跪在地上,嘴里还被塞着白布,说不上狼狈不堪,也抵不过龙门考放榜那日的半点肆意。
不必旁人说,只看周流乎穿的衣裙,巫祁便知她是如何惹怒了魏司。
周流乎今日穿的正是栾华衣衫,而魏司最是讨厌旁人穿栾华色,他见一个便会杀一个,见两个便会杀一双,从不手软。无论是世家子女还是朝廷重臣,无一人敢穿栾华色。
魏司魏栾华嚣张跋扈,草菅人命,视人如猪狗,因此,未见过魏司的人便在心中为他设想了面容,无不是神情倨傲、青面獠牙之相,就连坊间偷偷传阅的官员画册,魏司也是一副人间阎王的面容。
然,若是见过他本人,便知道此人面容倨傲只占三分,病弱倒是有七分,身量和易慎所差无几。
“映长。”
魏司的指尖敲了敲桌面,未抬头只抬眼看了一眼巫祁一行人,道:“他们是你喊来的吗?”
说来也怪,魏司此人虽是病弱之容,但说话时却不显病气,既慢悠悠又带着些自得。
吴音没必要在魏司面前撒谎,因他能问出来,就意味着他知道答案。于是,她站在原地,道:“是。”
魏司道:“也是你派世寻去寻李蹊李大人的?”
吴音又道:“是。”
“映长,你是觉得,他们这一行人来了,跪在地上那人就不用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