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涳回到驳元驿的时候,沈临已经用街市上买回来的鏊子在后院支起了临时灶台,手里捧着一只大碗,正在用筷子搅拌碗里的面糊糊,看见擎涳回来,便笑着说道:“这次肯定能成功,买这鏊子我可是下了血本的,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挺贵!”
擎涳走到灶台边,抬手轻轻抹去沈临脸颊上沾到的面粉,浅笑问道:“风叔跟你说什么了?”
沈临低头搅打面糊,却觉得越搅越稠,于是又舀了勺水继续搅拌,头也没抬就回答说:“没什么,只是风叔给我占了一卦,说我命里带劫。”
擎涳的手一顿,停在沈临脸颊旁,神色紧张地问:“什么劫?”
沈临转过头,望着擎涳焦急的眼神,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他飞快地在脸颊旁的手指尖上一吻,笑着说:“桃花劫,风叔说破不了,只能顺应天意,想甩都甩不掉。”
听出自己被调戏了,擎涳耳根泛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净胡扯!”
“我哪有!不信你去问风叔。”
擎涳说不过这个“无良讼师”,干脆转身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静静地看沈临摊煎饼。沈临方才水加多了,面糊稀汤寡水的,便又加了一捧面粉,他一边搅拌一边问旁边的人:“你与风叔说的星图,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突然想起这些?”
擎涳道:“我之前在怨灵坳中被地脉里的一个法阵吸纳过神力,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细想,可是今日见到石桌上的北斗星图,我突然想起,那天的法阵中有个黑色圆盘,圆盘上似乎就刻着北斗星图。如今圆盘已被我损毁,倒也没法验证,所以我才想去请教风叔这北斗星图是如何吸纳灵力的。风叔的话叫我愈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看来当时地脉中的法阵应该就是北斗星阵,而那个圆盘,或许就是七星盘。”
“七星盘?”沈临道,“听起来的确像是风水先生会用到的东西。”
擎涳摇摇头:“其实这七星盘,是上古三神中的昼启神,崇隐的法器。盘上的星图可在北斗与南斗之间切换,听师尊说过,崇隐当初就是用这七星盘在人间开辟了日月轮转的星河,使人间即使在黑夜之中也能拥有月影和星光,不至于像冥界一般,陷入无尽黑暗。”
沈临不解道:“那如今这七星盘为何出现在怨灵坳?”
擎涳:“师尊说过,万年前三界曾有一劫难,劫难过后,昼启神崇隐就不知所踪,七星盘也跟着下落不明,或许从那时起,七星盘就被歹人盗走也说不定。又或者是……”
“或者如何?”
擎涳眉心微蹙,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或者是,那不知所踪的昼启神,如今就在怨灵坳中……”
“你是说昼启神叛离了三界?”沈临问道。
擎涳未语,只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我从未见过崇隐,不知他为人如何,所以不能妄下定论。”
见擎涳陷入忧思,沈临便忙帮他纾解情绪,说道:“先别想那些事了,阿筠你来看看,我这鏊子是不是买小了,我怎么觉得,这铺满一鏊之后,碗里的面糊几乎就没减少呢!”
擎涳闻言走到灶台边,看了看沈临手里的碗,那满满一大碗的面糊,都快要溢出来了,于是他无语道:“你怎么弄了这么多?”
沈临搅了搅筷子,略显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本来没这么多,但是稀了加面,稠了加水,来回几次这么一折腾,就变成这么一大碗了……”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都没忍住,相视而笑。
“不许浪费!你要全吃掉才行。”擎涳瞪了沈临一眼说道。
沈临见擎涳笑了也就放心了,便点点头道:“知道啦,肯定不浪费,咱们一起吃。”
“谁跟你一起吃……”擎涳看着鏊子里那已经糊了一个边儿的煎饼,略显嫌弃。
沈临却笑嘻嘻地说:“当然是你和我啊,阿筠你忘了吗?你可是我甩不掉的‘桃花劫’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饼同吃,你躲不掉的。”
擎涳使劲儿拍了两下这“话痨”的背:“不许再胡说!”
“哪有胡说!”
擎涳说不过他,便随手摸了把面粉在沈临脸上,雪白的指印糊在额头正中间,略显滑稽。擎涳越看越想笑,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美人儿的一颦一笑都能随意拿捏沈临的心,他心中狂喜,忍着将美人儿拥入怀中狠亲的冲动,反手也在擎涳脸颊上画了一道面粉。
“这叫夫唱夫随。”沈临笑着说。
擎涳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似的追着沈临在后院就跑开了,顿时,面粉满天飞,鏊子里被遗忘的煎饼早就黑成焦炭一般,无人在意。
后院中满是嬉笑打闹的声音,路过的仆从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纷纷好奇他们不苟言笑的神主大人竟然也会开心得像个孩子。
两人闹着闹着,擎涳突然停下脚步,理了下鬓边散落的发丝,疑惑道:“我的簪子呢?”
沈临转头看向他脑后,见的确没有插着发簪,发髻略显松散,于是说道:“其实在储泉楼时,我就没见你戴着发簪。”
擎涳疑惑:“那你为何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