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李瑛独自站在酒吧门外,今夜月朗星稀,连路过的野狗都闪闪发光。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从林克己手底下逃出来,又在小群里和几个哥们儿道别,李瑛握着那名片,一刻也等不下去。
这张名片和任天宇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电话号码理应是空号。
可当他颤抖着按完了11个数字,按下拨出键时,听筒里却传来了诡异的“嘟嘟”声。
打通了。
李瑛不由得屏住呼吸。
“喂……”男人低沉的声浪短暂而有力。
李瑛嗓子眼儿发紧,说不出一句话。他应该礼貌地和电话那头的人打个招呼,再平静地问问对方到底是谁。
然而李瑛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在骤然而来的短促巨响后,电话断了。
说不清那巨响到底缘何而起,是他连接了不同世界而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断的撕裂声,还是别的?他极力回想电话里的男声,李瑛没办法判断接电话的人是不是任天宇。
只是很像。
但很像这个结论对他来说有些致命,一旦陷入这种逻辑里,那电话里的男声……就开始无限接近任天宇。
而突如其来的巨响与其说是某种强行割裂,倒不如说……更像是撞击声。
李瑛再次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四十二,他脑子里率先冒出来的竟是各大狗血剧的标配经典剧情。
他的男主在另一个世界里,出了车祸。
他把号码存起来,又连续打了六次,伴随着每一次无人接听的电话提示音,李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他不更新的日子里,在他的文字之外,他作品中的人物都有自己的生活,虽然李瑛搞不懂为什么大半夜任天宇不睡觉要开车出去浪,但他写的可是清新脱俗小甜饼,李瑛绝不能让这种狗血情节在他的作品中留下一丝丝痕迹。
怎么办呢?
作者要对剧情跑偏负责到底。
李瑛脑子晕乎乎的,他今晚喝了不少。
可远远不够。
走过两条街,李瑛拐进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店员垂头刷着手机,爱搭不理地说一句“欢迎光临”,李瑛在几排货架之间转悠了半天,拎出一瓶牛栏山。
上次穿书李瑛喝吐了,他这次怎么说也得把自己喝趴下才行。在他看来,醉酒是穿书的充分前置条件,但至于能不能真的穿……看命吧。
李瑛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他必须得看看任天宇死活。
这瓶52度的牛栏山花掉了他两天的伙食费,李瑛想起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放弃了打车的念头。他今天来酒吧是蹭了孙巍的车,离开时已经半夜,公交车早没了。
地图导航提示他步行到家需要40分钟,李瑛开始无比怀念他的小电驴。自从同学会那晚和别人撞了,他车筐到现在都还是歪的。
凌晨两点的建州大马路上,冷风吹得李瑛神清气爽,他快醒酒了。
冷寂黯淡的空气被一声尖叫划破,李瑛顺着声音瞧过去,不远处两个男人正把一个女孩子往巷子里拖。
“救……”女孩子的呼救声淹没在重拳里。
热浪戳着他神经直涌到天灵盖儿,从小到大,李瑛最见不得有人欺负女孩子。他捏紧了酒瓶子想也没想就朝巷子口狂奔。
李瑛看不清那女孩神色,但被撕烂的领口和白花花的锁骨却在黑夜里格外刺眼,两个男人身宽体壮,胳膊上还露着纹身,是李瑛平时看见都会绕道走的类型。
他是怂,但他不能不管。
“放开她,赶紧滚!”
按着女孩的男人歪头看他,另一个男人解腰带的手也停下来。两个人眸子里的凶光仿佛是对李瑛最后的警告。
“操你妈,你他妈谁?少管嫌事儿!”
李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他脚步顿住,拎着酒瓶的手抑不住地发抖,他只能把手背到身后。
“两个大老爷们儿祸害小姑娘,还是人吗?”
“妈的,你自己找死。”男人几乎就在下一秒冲到他面前,挥着拳头就往他太阳穴削。
李瑛不会打架,但他从小就知道如何能降低暴力带来的肉,体伤害。他本能地躲掉这一拳,可那男人却因此愈发暴躁,扯上他衣领,重拳再次砸下来。
“砰!”
那瓶昂贵的牛栏山在男人头上裂开了花,伴着汩汩鲜红,巷子里散开阵阵酒香。挥在半空的拳头软绵绵坠下,男人捂着脑袋还没叫出声,就摇晃着一头栽倒。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甩下一句国骂冲上来,李瑛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随即,重拳砸上他眼眶。
“喂,110吗……”余光里,女孩颤抖着抓起手机。
可他只希望那女孩能站起来,快些逃走。
深巷狭窄的天空裂隙映入李瑛渐沉的眼眸,今夜的月亮有些红。
在自己卧室醒来时,李瑛全身都疼。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嗓子又干又痛,李瑛撑身坐起来,床边书桌上却没有他珍爱的粉红色马克杯。他很快察觉了这里和“家”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