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胡老在林小画一通欲擒故纵的商务拉扯之下，算是彻底上了道儿。他这就把梁家班迎入了雅间，开始详谈。

“胡老，在洪州，您是主，我是客。”林小画继续展示自己的谈判技巧，“俗话说客随主便，您是不是该先表示表示地主的诚意啊？”

胡老也是人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在放出自己的牌之前先夯实一下之前的许诺：“那日林娘子先表示了诚意，在下铭记在心，不知林娘子可还记得？”

“放心吧。”林娘子知道人精的心思，“我说过的话，都是众目睽睽之下说的，你怕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且，邀请洪州本地班组加入的事情，我都已经跟阎都督说好了。”

“真的？”胡老不敢相信，“阎都督真的肯了？”

“那是当然，不信你问梁老。”

胡老顿时热泪盈眶：“阎都督总算开眼了啊！”

“至于么？”林小画有点猝不及防。

“林娘子你是不知道，之前阎都督已经对我们彻底失去信任，严令禁止洪州本地工匠参与滕王阁扑买。我等心中是万分憋屈啊！”

“我知道，你们是被吴子章卖了嘛。”

胡老一惊，想不到林娘子连这个也摸清楚了：“林娘子这都知道？”

林小画轻蔑一笑。

“那我就更放心了。”胡老行了一个叉手礼，“那日扑买，吴子章刁难梁家班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说来，你我更应该同盟了。”

“是合作，不是什么攻守同盟。”林小画把话说清楚，“我不想惹事，只想自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才犯人。”

“懂了，懂了。”胡老佩服地五体投地，“林娘子真乃‘奇女子’也！”

“奇女子”三个字，梁家班的人都快耳朵听出茧子了，不禁哄堂大笑。

接下来的谈判就很顺利了。

胡老作为本地话事人，显然可以直接掌控所有的原材料供应和工匠招募。至于具体怎么分包给各个班组，梁家班不过问，充分放权给洪州木匠行。

但是，钱的事情决不能含糊。所有账目必须过林小画，而且必须由阎都督信任的洪州耆老一起核账。各种工料的价格，除了特殊的东西，其他必须都尽量按照官价来核定。实在需要另行核价的，一定要大家商量着来，不可以洪州木匠行私定。

至于技术方面，梁知栋作为大都料匠统帅全局。大木作、小木作、瓦作、漆作、土作、石作、铁作等专班，都采用双班制。洪州木匠行协调安排各个班组出徒弟，和梁家班的人合作，一起听指挥。

对于这个结果，以胡老为首的洪州木匠行很满意，只是那些想趁机翻盘的野心班组有点失望了。不过话事人都合作了，他们也不好闹什么，只好内部去争抢机会了。

对于林小画来说，这样显然安全很多。绕开老大去和中小班组合作，风险实在太大。

于是，双方各取所需，把主要合作细节都谈得七七八八。丑奴儿在老梁头的帮助下，很快就把备忘录给整理了出来，双方签字画押，正式确立了合作关系。

“明日我们会去拜访本地耆老，请他们出来监督。胡老与我们同行吧。”

“哦？你们还有这个想法？”

“对的，我们希望事事都有个公正的人作为见证。比如我们今天商谈的备忘录，明日当着他们的面，就再确认一次，由他们来监督。”

胡老想了想，觉得多个保障不会吃亏，毕竟他虽然抵触外地木匠来抢活，但是没有动歪心思，自然欢迎多一层保险。于是，他便爽快地答应了。

就在他们谈得差不多时，梁知栋模型的关键部分——桁架核心筒已经做出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林小画趁机进一步收买人心，“既然已经合作了，我就说到做到，今天也不怕把核心造法透露给你。”

胡老果然受宠若惊，不知道心里是真心佩服林小画大方，还是暗暗觉得林小画太傻，反正是欢天喜地地跟着去看模型了。

不过梁家父子还是有点不习惯这么大方。两人犹豫了一会，见专利所有人林小画的态度都如此坚决，也只好放人进了模型室。

胡老一看就愣住了，这满身三角形的东西他可是从没见过。中国古代的木匠们很少使用斜撑。

“这是支撑二十七丈高楼的骨架？”胡老看着这一根根细杆儿，心里有点打退堂鼓了——这梁家班是真有本事还是吹牛逼的骗子？

“胡老不相信这东西能行？”林小画看出了他的心思，故作严肃地说，“你现在退出合作还来得及。”

胡老一听慌了，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这，这，这话怎么说的……”

林小画看他那囧样，笑着说：“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有怀疑是正常的。咱眼见为实，你不妨试着推一推。”

胡老带着不解的目光，碰了碰那木桁架。

“使劲儿，您没吃饭那。”

胡老听了这话便不再迟疑，大力推了一把，眼睛顿时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