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势走到末尾,和角名开始多机位录制。
他说:“合作吗?”
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但我却莫名明白他的意思。
我点点头,自觉接下角名不在时的录制,势必要给稻荷崎排球部一个完整的青春录像。
想到什么,我问角名:“你们前段时间找阿北弱点,被制裁了吗?”
角名露出不想回忆的痛苦表情,“嗯,是侑和治的主意。不仅没成功,侑还暴露了他的弱点。”
这个我也知道,宫侑特别怕鬼。
“有录像吗?”
角名摇摇头,死鱼眼,“我也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录制啊。”
“好可惜。”
角名认可。
“喂,你们两个走那么后面干什么?”
面对宫侑的怀疑,我和角名利落收起手机,加快步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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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我揉着眼睛下楼,闻到早餐的香味,自觉走得快些。
阿北摘下围裙,帮我拉开椅子,眉眼柔和,“早上好。”
我:“早上好。”
阿北问我:“今年要一起去参拜吗?”
我思考了一下。参拜的话,就要早起,因为阿北是那种清晨参拜型,可我绝对起不来……
……起来了。
早上六点,在新年第一天,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洗漱了。
然后我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力量促使我起床。
首先可以排除我很勤快。
七点,我们吃完早餐就出门了。
我和阿北走在山路上。
阿北走一会儿,就会在台阶处等我跟上,然后再出发。
我打开社交软件,发现佐久早的line在线,本着我都起这么早参拜了你也别想睡回笼觉的恶毒想法,一个语音通话袭击。
佐久早秒接,然后我发现我打成了视频。
视频里,我的头发披着,满脸疲惫困倦,像是熬了三天大夜被吸干精气的女鬼。
但阿北给我搭的彩色系衣服很好的中和了这点,让我看起来像恐怖片里的小女孩。
佐久早应该是刚起床,虽然他眼神清明,但头发乱糟糟的,而且侧脸有个红印子。
刚起床接什么视频啊?不解。
我:“你怎么接这么快?”
电话那头的人眨眨眼,反应比平常迟钝,于是我坏心又起。
“佐久早,叫姐姐。”
佐久早还不至于连这都反应不过来,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不明白小他快两岁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恶趣味。
我:“你刚起床吗?”
“嗯,你怎么起这么早?”
调成后置,给他展示了一下山路。
因为来的人多,台阶上的雪被清扫干净,只是有些滑,走路需要小心。
佐久早“哦”了一声,说:“我等下也要去。”
“知道啦,那你去洗漱吧,东京见。”
佐久早说:“注意安全。东京见。”
挂完电话后,终于来到寺庙门口。
古红色的大门有些老旧,铜环在冬季更加冰凉,上面的锈迹被清除,显然僧人们在年前进行了一番打扫。
走完流程后,终于来到摇铃祈祷的地方。
这正是我来此的原因。
几周后,这座寺庙会举办送灵的仪式,而我在新年第一天来参拜,正是为了让神明记住我的愿望,好让我见奶奶一面。
我真的很想她。
奶奶陪伴了我的整个童年,她给予我全部的爱和关怀,她补全了我应该从父母那里得到的爱意。
家长会没有一次缺席,仅因为一句我想吃就可以给我种一片西瓜田。
奶奶是我童年的支柱,她是我记忆的核心,人格的支点。失去奶奶之后,我变得不像自己。
我开始见不得砖红色的泥土,开始质疑命运,开始疯疯癫癫地信奉神明,开始对周围的一切感到肮脏。
可是神明并没有回应我,祂没有理会自己众多信徒中不起眼的一位老太太。
于是我开始恨神。
直到那天晚上,我梦见了奶奶。她目光柔和,笑着站在不远处。
我努力地跑啊,深至脚踝的水掀起阵阵涟漪,但好像没有前进半步。
奶奶说:“伴子啊,不要怨恨神,正是因为祂,我才能来见你。”
是吗?
那为什么那七天里,我连梦都没有梦到奶奶?
神明能给我回答吗?
奶奶说:“伴子,能帮奶奶看看我种的西瓜吗?如果结果了,你记得要浇水施肥,成熟后放在井里冰镇,一次只能吃一点,吃多了你又要拉肚子。”
我说:“好。”
“伴子,晚上睡觉要盖好被子啊,不要因为是夏天就觉得不用盖被子。窗户要关紧,别被风吹感冒了。”
——“好。”
“伴子,奶奶知道你爱干净,但以前就很好了,可以为了奶奶,回到从前的程度吗?”
——“好。”
醒来后,我以为自己能做到不去想,但还是没办法,我做不到。来自心理的创伤是没办法轻易消失的。
但我会努力的,奶奶,我会努力的。所以在我成功的那一天,再来看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