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仓不仅推掉了补习,还拒绝了佐久早送她回去的邀请。
她背着书包,双手缩在外套口袋,百褶裙摆晃动,低着头,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
那条路的路灯明明和他走的路一样多,一样亮,佐久早却莫名感受到一股悲伤。那悲伤像潮汐一样,反反复复,心痒难耐。
她走的很慢,步伐平稳,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过什么求救的话。
如果不是知道那条路的尽头是哪里,佐久早或许早就冲上去拉住她了。
这样的佐仓,像在走一条孤独的不归路。她似乎知道,前方没有一盏灯通向幸福。
之前的佐仓只展现了她的小部分自我,加上现在的她,似乎才是完整的。
如果要和她长久的在一起,光了解学校的她是不够的。可是被佐仓隐藏起的那一部分,谁有资格和勇气去触碰呢?
佐久早心里提醒自己,不能着急。
他觉得佐仓像一颗洋葱,一层层的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有抵抗住辛辣气味的不是因同情而流泪的人,才能见到最真实的她。
隔天,佐仓没来上学。班长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佐久早想起之前烟花祭发生的事,开始思考佐仓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
他握着手机,斟酌词句。
“你还好吗”——有些敷衍。
“补习怎么办”——太过冷漠。
“哪里不舒服”——马后炮。
“需要照顾吗”——热情得有些诡异。
最后删删改改,发了个“多久能好”。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做的努力似乎没什么用处,不管是很可疑的中午约饭,还是没有拒绝给这个大麻烦补英语的行为,又或是暗戳戳的吃醋。
在佐仓有事时,他还是只能像两个月前那样发一个不远不近的问候。
有些挫败。
佐仓很久没回复,但消息显示已读。
讲台上,老师津津乐道地讲课,和几位积极回应的同学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窗外的樱花早就榭了,枝条上发着绿芽。东京的气温即使是九月也有着难捱的热浪,鸟鸣一声比一声高昂。
佐久早本该是沉默的游在知识的海洋的类型,可今天他加入了赏景的行列,并略有焦急地等回复。
大约午饭的时间,开着震动的手机一响,他便立马解锁看消息。
——“如果一辈子都治不好了呢?”
佐久早先是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治不好啊。随后他认真的考虑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佐仓那家伙,身体算不上很好,肠胃差得要死,作息也不规律,平常更是不爱运动,体育课总想着划水,体测只要及格就是万事大吉。
所以,真的……?
那他就算花光积蓄也要治好她。现在有很多网络筹款,有什么办法通通用上。
忽然灵光一闪,难道佐仓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才和父母关系不好吗?
这么久了,他也没见过她父母,一直都是她一个人住,监护人那栏也填的北信介——一个毫无血缘关系、远在兵库的人。
黑曜石般的眼睛越来越坚定。
古森不解。古森有话就问。
“小臣,你在想什么呢?”
佐久早摇摇头,“没什么,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佐久早抬起头问古森:“元也,如果你的朋友生重病了,你会花所有的钱帮忙吗?”
古森点头,表示义不容辞,随后补充道:“当然,要给自己留足够生存的钱。”
佐久早心中满意,并觉得自己不会蠢到一分钱不留。
在他试探地想问一下是什么病时,佐仓说她只是单纯不想上学。
那晚补习时,佐仓睡着了。据她所说,是什么规则一。
佐久早想着,让她睡十分钟好了,毕竟早上她看起来很困的样子。
然后他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佐仓为什么搬家。
佐仓心情看上去很好,是搬家的缘故吗?
这个家和她之前住的地方比,小了许多,除了鞋柜的照片带过来了,她似乎什么也没拿走。
视线瞥到茶几上的两张车票,东京→兵库,兵库→东京。
时间很巧,就是昨天。
所以佐仓其实没有生病,只是在晚上十一点跑去了兵库。
为什么呢?
佐久早的直觉告诉他,一切或许和她的父母有关,或许兵库的那位监护人会知道些什么。
但比起从别人口中了解她,他更希望有一天佐仓能主动告诉他一切。
关于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和她的未来。
思绪飘到北信介身上。佐久早和他仅有的几次接触——第一次是校门口,佐仓很怕北信介的样子。第二次是线上,北信介打电话给他,大致是希望他能多照顾一下佐仓,并注意让佐仓不要在泥巴路受伤。第三次是体育馆,北信介的队伍正在比赛,而佐仓和他一起去看了。
一开始是有些吃飞醋,后面发现,佐仓和北信介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虽然现在也有些吃醋,但佐仓的过去如果没有北信介,佐久早不敢想佐仓会变成什么样子。
总之,佐仓没有生病真是太好了。其次,他会等的,就像主攻手在场上等待三色球的来临。
现在的话……佐久早看了眼熟睡的佐仓,走向自己家做了两个三明治又拿过来,最后给她披上毯子,把大灯关掉,又怕她醒来看见黑漆漆一片觉得害怕,开了个小台灯。
做完一切之后,他带上门,修改了一下补习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