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晕眩地稳了稳身子,重新抱起再次失去知觉的神,野兽的血的味道让她有点犯恶心,人血的口感要好得多。被吸干血而死亡的野猫的尸体就横在他们面前,冰狠狠地、带着威胁地龇着牙齿瞪着剩下的野猫群,它们也似乎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下瑟缩了。
她转身继续跑。
野兽们呜呜的哀鸣声突然变成了震雷般的狂吼,冰刚跑到河边,就被一只爪子凶猛地拍翻在水里,十几只野猫恼怒地同时扑上来,在河里溅起了冲天的水花。
巫师大叫着,她眼睁睁看着丈夫被粗暴地扯开到一边,几只野猫压着她让她无法挣脱,它们在抓住她的同一时刻就纷纷下了口,但即使被好几张嘴撕咬,冰竟然也没觉得特别疼,她拼命地抓住叼着神的野猫的尾巴,她能看见野兽的牙齿深咬进丈夫的体侧,但起初都没有血流出来。水花在她面前跳跃遮挡了她的视线,冰的眼前几乎只剩下野猫目露凶光的大脑袋和长长的白色獠牙,这大概就是她生命的最后几秒。
“神——!!”
冰闭上眼睛用所有的力气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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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能干什么。
她脑中有一条线在跳舞,不断变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冰听见了野兽此起彼伏的哀号。
她站在河里,水流从双手的指缝中穿行而过,她望着她周围在空中舞动的水流的细索,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开包围着她和神的野猫群,冰从水中抬起手,那鞭子的尽头就在她手中。
她像个优雅的舞者一样在水中翩然起舞,让水之舞鞭划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弧线,美丽、梦幻,但却坚韧、有力,明明是水却像是实体般地能够施力,被抽到的野兽一只接一只地飞出水鞭舞动的范围,撞向地面和灌木丛,虽然完全看不出外伤,但从它们痛苦的哀号声中可以了解到它们感到了多大的痛楚。
冰拉住被河水往下游冲的神的手,默默地看着那些野猫耷拉着尾巴和耳朵呜呜叫着磕磕绊绊地消失在树林中。
她淌着水走回河边,跪在神旁边用手抚着他被咬的伤口,捋开他湿透了的盖住脸的黑发,她趴在他身上难以忍受地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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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让我来给他处理下。”希尔顿拘谨的声音响起在身旁。
冰泪眼朦胧地直起身子抬头看着他,她就那样呆着不动,希尔顿不得不上前把她拉开了一点,他把刚才跑回马车里拿的急救用品摊在河滩上,生了个简易的火堆,就着火光查看神的伤势。冰又呆了好几分钟,接着继续捂着脸抽泣起来。
“别担心,没事的,你已经把他保护得很好了,没有咬到要害部位,也没怎么出血……”希尔顿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故意用轻松的口吻对冰说,他往神身上一圈圈地缠着绷带,同时愤慨着为什么他比看起来要重得多,自己也几乎只有一只手,工作难度好大。
“如果他死了……我也要一起……”冰抽抽噎噎地喃喃道。
希尔顿停下来看着她——她淡绿色的长发湿答答地纠缠在一起,衣服破破烂烂,有几截小树枝和碎叶片还卡在头发间和衣服的破损处,她身上到处是刚愈合的伤口,这真的很严重,血族优异的自我恢复能力小伤很快就会好得完全没有痕迹的,可是从自己看见她打跑了野猫群,回去拿药箱再跑回来那么久的时间,伤竟然还没好透,希尔顿回想起自己追随踪迹刚跑到河边的时候看见的触目惊心的那一幕,在群猫围攻下的女巫师被几张大嘴和利爪撕扯的样子……
“别那么悲观!”他低声吼道,“你保住了我们所有人,这里没人会死!”
冰还是在哭,希尔顿觉得刚才那十几分钟的逃生让她把几年的勇气都耗尽了,她真的特别喜欢哭,现在神在昏迷,她就更没有故作坚强的理由了。
“我真的好没用……如果我能保护好自己他就不用来这里,如果我有足够的毅力,我也不会咬他,如果我学了不靠法术也能防身的功夫,我就不会让你们继续受伤……555……”
“别傻了!你是个女人,就别把男人该尽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拉!你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了,在你身份份外的事就算做不到也是很正常的!”希尔顿不禁激愤起来,“你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想连累我,你为了什么?我完全不值得你这么做!我真搞不清楚你们那个世界的想法,但你的做法却让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对不起……”
“你这时候还说对不起?!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你应该心高气傲地看着我对我说‘是我救了你,你要对此感到感激’,这才是我们这个世界血族应该有的姿态!”
冰不作声地歉意地看着希尔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