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他忘了带伞,但又觉得雨势还可以接受,便继续往校门口走。不到三分钟,毛毛细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成了瓢泼大雨,脚踩到地上都能感受到浮力,他仓皇逃窜,但周边都是行政楼,他一个都进不去。
他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像是图书馆。图书馆他总进得去吧,他立刻抱着需要提交的材料冲进了图书馆的庇护。
他麻木地站在门厅里,看着外面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他甩了甩头发,感觉自己像一条狗。
唉,还没有入学,他就想退学了。
虽然他现在心如死灰,但依然挺着继续想办法,贾君长驻在那个校区,能不能让他帮忙代领一下东西,材料他晚些直接补交到档案室,得先联系一下研究生院……
“普罗?”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啊!”普罗一个激灵叫了出来,还跳了一下,他转头看去,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熟悉的担忧神情映入眼帘,徒书贯冲他温暖地一笑,“你看起来状况不太良好。”
久违的熨帖感涌上心头,普罗立马迎了上去,“天呐!徒老师,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徒书贯无奈地拍拍手提包,“我跳槽了,今天来交材料。”
普罗睁大眼睛,拍拍资料袋,“我也要交材料,这可真巧。哎?徒老师你为什么要跳槽啊?”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工作既安逸又舒服吧。”
普罗咧嘴笑了,“人就是爱自寻烦恼是吗?”
“确实,换一个城市,换一种环境,换一套生活——”徒书贯往后捋了一把头发,坦诚地说,“我现在有点儿后悔。”
普罗一拍大腿,“我也是!”
两人相视笑了起来,普罗注意到徒书贯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他的神色不再那样自如,他的眉心不再那样舒展,他的西装也不像以前那么松快舒适,他的头发因为空气过于湿润更加卷曲,他的心情也泛起了波澜。
看来这座城市也痛击了他,普罗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既然木已成舟,就只能一往无前了。”
徒书贯既忧伤又欣慰地点点头,“幸好在这儿我还有个熟人,你在哪个校区?”
“我在医学院和药学院之间反复横跳,在一个校区上课,在另一个校区实验。”
“啊,更巧了,我们一样。原先这两个学院的图书馆是由同一个馆长,他突然不知所踪,我就来顶上了。”
“哈?现代社会还会有人不知所踪?北上广还能有人不知所踪?”
“对,非常奇怪,监控拍到他进办公室,没拍到他出去,他的车——”徒书贯比划了一下,“宽度远大于办公室的门框,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他办公室里,最近的怪事太多了,什么都不足为奇了。”
普罗又想起了那个求救的男人,还有那件沾了血的西装,徒书贯今天也没有穿它。
“你不是要交材料吗?”徒书贯指指图书馆斜对过的行政楼。
“哦不,我坐错了校车,其实我应该去药学院交材料。”
“下一班校车是——”
“下午。”
“算了,我载你一程吧,刚好我也要过去。”
普罗惊喜极了,“哇,那太好了!”
“你往前走到那边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好的好的。”
普罗按照他的指示在岔路口等着,刚刚由于兴奋没想那么多,这会儿脑子里蹦出了很多具体而现实的问题——他要不要付徒书贯路费?或者是疯跑到食堂的面包房买杯杨枝甘露给他?难道要在路上大声为他朗读一段什么东西以工代偿?
感觉每种都挺尴尬的,正在他纠结之际,一辆黑漆漆的车从图书馆后面拐过来。
普罗并不知道地下车库在哪个方向,没觉得哪里不对。
那辆车顺滑而又安静地停在普罗面前,通体都是磨砂的质感,不像其他汽车那样闪亮,表面只反射着一点光泽。
哎呀,普罗又纠结起了自己应该坐在哪里,坐在副驾吗?会不会是他太太或者女儿的专座,坐在后面又显得徒书贯像网约车司机。
徒书贯降下了副驾驶的车窗,“来吧。”
普罗余光看到后座上摞了几个纸箱,真好,没得选择,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随着车门的关闭,他好像立刻回到了徒书贯的老办公室,既凉爽又干燥,还有旧书和墨水的味道,他禁不住舒适地叹了口气。
“我们出发了?”
普罗愉快地冲他眨眨眼睛,“希望我们不要赶上早高峰。”
徒书贯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什么时候是早高峰?”
普罗有点惊奇,不过徒书贯以前的日子过得着实滋润,不知道高峰时间倒也正常,他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导航,“额……现在。”
他把手机举给徒书贯看,“这些红色的,都是堵的不得了的路。”
徒书贯讶异地吸了口气,拍打了一下方向盘,苦笑着评价道:“真是良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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