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楼顶楼某训练室内。

不宽不窄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大的几乎能半躺的座椅外，早早到了的沈蔚仰躺在离门更近的那个位置上，修长的脖颈往后仰，如白玉雕纂的线条上拉。锁骨微微隆起，灯光照映下，甚至可以透过皮肤看到下面的骨骼，轮廓清晰。

卫凌蓝推门而入，视线凝了瞬，移开。沈蔚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笑着站了起来，垂下的发丝遮住白晃晃的锁骨。

“卫凌蓝，等你都要等困了。你要怎么补偿我？”

卫凌蓝稍乱的心绪被她这话打散，他扭头，不想理她。他赶过来太急，外头的凉意还停在指节，冰冰凉凉的。

“又没穿外套，晚就晚了，现在到秋天了，你要多注意。”

沈蔚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含笑的眼看过他全身。她一过来，卫凌蓝就走到空着的位置，眉蹙着，漂亮的脸上全是不高兴。

也不知道为什么，卫凌蓝对外总是嘴比谁都毒，说一句怼一句，偏偏对她，生起气来就截然相反，一句话也不说。好在这对于沈蔚来说不算难事，逗他开口也算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

“说到外套，卫同学，你怎么回事？还私吞我的衣服？”

她摊开掌心，一副现在就找他要衣服的模样。全然不提那件挂在阳台、全宿舍都能看见的、已经被细心洗好的衣服。

“强词夺理，强盗。”他终于没忍住开口。

啊，说话了。熟了之后就这点不太好，骂起人来也不痛不痒。说是骂，听在她耳朵里跟小猫喵喵叫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也挺可爱的就是了，算了。

她脑子里过了一大通有的没的，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叫我流氓，就是说我强盗。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

“少废话，要打就打。”卫凌蓝熟练将束缚带绑好，卡好镜片，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每次见他动作熟稔的模样，沈蔚便有些怀念第一次来的时候他被迫任由自己动作的乖巧。可惜了一会，她也坐下戴好用具。

程序启动。

圆状场中，两架基础型号的青柳号机甲对峙在一北一南。

南端的机甲推动引擎，率先从正面发起进攻。北端的机甲没有动，直到它已经驶到眼前三步，方不慌不忙往右上方闪躲。

一般人的惯用手都是右手，加上机甲体型受限，不熟练的人在遇到自己左方的攻击时总是难免碍手碍脚，发挥不出优势。南端机甲却像是已经洞悉了对方心思，北端机甲闪躲第一秒，它也后撤，左小臂弹出一把光刃，紧贴手背，看也不看，朝前方刺去。

北端机甲舱内发出疑惑的一声：“嗯？”

操作台后的沈蔚手速极快，同步按下数二十个核心键，机甲右臂扬起，防护甲精准覆盖被击中的那块区域，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划痕。同时加速往后滑，两秒内闪退回另一侧。

她笑了下，夸道：“不错啊，还会用武器了。”

现代机甲还处在发展前期，隐隐有兴起之势。在华国，虽然已经发展出了以军用的A37型号机甲、用于开荒的崇山机甲、用于援救的杏林机甲等为代表的机甲型号，但并未有一个总的划分，多简单以用途为区别。目前机械师界只有一个根据体型重量的划分称得上主流，分为轻、中、重三型机甲。

他们现在所用的青柳号便属于轻型机甲，对于初学者来说机体轻便，操作键少，更易上手。机甲操作有细分的诸多版块，但总的只十个部位键，大致控制机甲行动。更多细分，包括机甲外壳的武器、小部位关节动作、力道等等，都属于核心键，数量根据机甲型号的不同，可达数百。

在前半个月，沈蔚一直只启用了部位键同卫凌蓝进行教授，普通作战系的军人在高强度训练下，也一般要用一个月时间才能彻底熟练。

而这位现在就已经无师自通了，确实配得上她最初夸的那一句“厉害”。

说话间，卫凌蓝操纵的南端机甲已经追了过来，光刃并未收起，迎面又是一连式动作，刺向她膝盖。沈蔚见状，也弹出光刃，同他搏斗。

三个半小时很快过去，沈蔚不再指点为主，攻击为辅，直接一拳击中他机甲腰部，右手光刃刺向右肩周，深入内侧，刃面侧转，竟直接将那截机械臂给卸了下来。

两人一向疼痛模式开到百分百，这一击下去，坐在座椅内的卫凌蓝痛得发出一声闷哼，被强制退出。

沈蔚也随之被弹出，鼻梁上镜片自动飞回座位右侧收纳匣。

两声固定住身体各个部位的共感束缚带弹开的声响在训练室内同时响起，沈蔚站起，给旁边那人递去一管能量补充剂。

卫凌蓝缓了些，接过。她自己也另开了瓶，一饮而尽，如往常般说起总结：

“武器也不是乱用的，用剑要学剑招，用鞭子便学控力，光刃太小，不适合你，等武器课开了，你再找找自己真正合适的进攻方式吧。”

同样的武器，在不合适的人手里，只有三分效用，会用的人手里，则近乎无所不能。

卫凌蓝喝完，流失的体力回了一半，好受了些。他听完这话没什么反应，“嗯”了声又躺回座椅，手臂遮住眼睛，失水的嘴唇微张，吐着气。

沈蔚走到他旁边，伸手拂开他额头汗湿的发丝，又将压在脑后的白色发带抽了出来。

“别用嘴呼吸。今天这么累了吗？”倒是很少见他打完是这副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