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方才的面色如何?”
琇月抿嘴,犹豫着说道:“今日安夫人拉着将军聊了许久,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将军要扶持丞相府。结果被将军一口回绝了了,如今……”
“面色不太好。”
沈南烟听到“不太好”这三字,脑海中便忍不住想到今日被他撞见她将伍妈妈受罚之事嫁祸给他时的表情,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此时与他一道回去,应当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她摆手:“你便与将军说,夫人重病,我要寸步不离地侍疾,须在府上小住几日。”
“这怕是不合规矩吧。”琇月为难道。
“烟姐儿,如今你才刚嫁作新妇,若是不回去他人又该如何看待你?”温微兰支起身子,柳眉微微皱起,“府上并未有什么大事,我服了解药,如今已无大碍……”
沈南烟出声打断道:“阿娘,我没在开玩笑,我留在府上确实是有事。”
若是她猜得没错,安若梅过几天便要有所动作了。
沈南烟招来琇月,吩咐道:“这几日,你派人替我在府门口盯紧了,安小娘和管家身边的亲信若是出门去,定要通传一声。”
沈南烟想着若是不去前堂,便不会与洛煜撞上,却不想,她不想见他,他却亲自找上门来。
彼时,她刚从兰香院中出来,在经过一处廊庑转角处时,沈南烟冷不丁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身形纤薄的她下一刻便被弹得后退了几步,抬眼便见到戴着面具的洛煜,到嘴边的脏话瞬时被噎了回去。
“将……将军……”
沈南烟吞吞吐吐地后退了几步。
银质的面具上折射出冷芒,他浑身散发出的摄人威压让她心生恐惧。即使是隔着一张面具,她都能想象到那张面具下是一副如何蔑视的神情。
“为何不回去?”
洛煜清冷的嗓音中不带一丝温度,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出的话语也是直击要害:“妄图以夫人病重为由逃跑?”
沈南烟的眼皮一跳,听他的言语中仿佛她是那个背叛他的叛徒,她几乎以为他下一刻便会伸手上来掐住她的脖子。
她缩了缩脑袋,依旧抵死不承认道:“将军何出此言?”
“沈南烟,你如今知道我这么多秘密,你以为还能全身而退?你我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将我的事情宣扬出去。那整个丞相府必然难逃一死。”
洛煜声音平静,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此言一出,沈南烟的头几乎垂到胸口。
正当洛煜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太过于严厉之时,沈南烟复又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眶上蓄满泪水,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睫上,耷拉的眉眼里写满了委屈。
“今日将军回门也见到了我们府上的状况,安小娘一手把控整个丞相府,就连我随嫁的婆子都是小娘身边的人。婆子都敢欺主敛财,那府上的大半嫁妆都被换成了赝品,如今我娘本就大限将至,我又如何能在放心让她独自一人这吃人的府上生活?”
说着,沈南烟还哽咽一声,手指委委屈屈地勾上洛煜的袖子。
洛煜满眼诧然,手指略有些无措蜷起。
柔软的触感突然从他的手背上传来,沈南烟上前一步,眼底满含殷切的期盼,惊得他下意识抽开了手。
由于洛煜的反应太过于强烈,沈南烟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蜷指缩回袖中,乞求道:“将军,给我一月的时间,我发誓,若是我在这一月里将关于将军的任何事情告知旁人,我沈南烟必定不得好死。”
洛煜沉默半晌,终还是松口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还不回府,你便等着我派人来将你绑回去。”
这就松口了?
沈南烟几乎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一滴眼泪从眼尾划过。她本不抱什么希望,却不料洛煜竟这般容易就放过她了。
“多谢将军。”
她欣喜地笑出声,道谢的声音瞬时轻快了不少。
洛煜不再作停留,径直与她擦肩而过。
望着洛煜离去的背影,沈南烟心中狂跳不止,指尖擦干眼角唯一一条泪痕,眼底闪过狡黠的暗芒。
万幸,洛煜并没有在她跟前久站,若是再久一点,怕是她唯一硬是挤出来的眼泪都要干了。
而另一头,洛煜大步流星地走出丞相府,那只被沈南烟握过的那只手紧紧地蜷曲,掌背青筋隐现。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眼底也是一片冷然。
她那拙劣的演技,能骗到的怕是只有她自己。
可明知她的话半真半假,他却还是放过了她。
夜色渐深,寒气渐重。韵梅院中灯笼高挂,数盏灯笼将这个庭院照得亮如白昼。
房中暖意融融,安若梅和衣躺在贵妃榻上,阖眸假寐,任由婢女在身旁按摩。
“夫人,这力度可还行。”丫鬟碧荷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