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有人可以抵抗住安昱刻意的示弱,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临川。
他无法抵抗习惯于沉默却分外狡猾的、甚至可能以爱情作为交易手段的没良心小骗子和小混蛋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对自己表露出的哪怕那么一丝丝的脆弱和无辜。当这种场景出现时,临川总会觉得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同样还有这位小骗子顶着他那双修长而冷峻的双眼,眼神里写满了坚定却一脸无措的看着自己,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我会回来的”。虽然在他的双眼里临川看出安昱已经做好消失在沙漠中的准备,但却意外的心软了——他只是要去复仇,为自己也为那些枉死的生命,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拦?
而现在的临川几乎不敢直视垂着眼角,用一种近乎依依不舍的情绪在看着小糖罐的安昱。明明是自己占理的合理管控,但似乎现在就连他都有些唾弃自己为什么连安昱这样小小的心愿都无法满足。
“每周只能吃两次,吃多了会牙疼的。”临川硬撑着给安昱立规矩。他刚说完,看着安昱期期艾艾的表情,临川就有一种自己在虐待安昱的错觉。
为了让自己能坚持住,临川选择低下头紧盯着自己的肉汤,不去看安昱可怜兮兮的表情,似乎在物理上隔绝安昱对他的“攻击”就能让自己坚持下去。
但临川的耳边传来了细细簌簌的响动,就像是一只小猫在门外哀怨地叫唤着,试图让他无情无义、装聋作哑的饲主打开自己的房门,方便圈占更多的地盘成为猫咪的领地。即使临川从没有见过这种狡猾而又可爱的生物,但耳边的响动总会让他想起生物书中对于猫咪的描述。
临川抬起头,他看见安昱还保持着低垂的眼角和委屈的表情,一双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却悄无声息的摸上了放着蜜糖的小罐子,正在把糖罐往自己的方向扒拉。
临川听到的令他不由得有些心软的声音就来自于糖罐上的这双白净的罪恶之手。
无辜的小骗子垂着眼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的饲主,眼里既有被抓包的窘迫,也还带着几分无辜和可怜,似乎这一切都是饲主的错误——毕竟白瓷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吃点甜甜的东西来弥补他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一周四次,不能再多了。”临川最终还是对安昱妥协了。他看着正在扒拉糖罐的安昱耷拉着的眼角忽然变成了一个愉悦的角度,常年保持直线的嘴角微微上扬,玩弄着糖罐的手指也飞快地收了回来——安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名为“心想事成”的气息。
在人和猫咪的斗争中,猫咪总是会占上风的。
临川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认命一般的在自己的日常事项中加上了检查牙齿健康这一项,再看了一眼刚刚开封的糖罐,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找阿光的母亲学习一下制糖。
临川的退让让安昱非常满意,他乖乖巧巧地把糖罐推回了临川面前,好似再说“还给你,我很听话哦”,但又用同一双手捻了块沾着糖霜的面包吃了起来。
晚饭后,心情愉悦的安昱在绿洲的空地上和阿隼他们聚在一起玩些孩子们才会喜欢的游戏。安昱在训练场上是严厉的冷面教官,但被这帮半大小子带着阿光找上门的时候,安昱又变回了那个对孩子们无限包容的大哥哥。
临出门前,安昱还板着脸训阿隼他们不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训练。可到了空地上被阿光抱着撒了会娇,安昱就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临川并不参与孩子们的游戏。不论在哪里,医生对于幼小的孩子来说总免不了和针头、苦药一样,带不太美好的记忆。即使现在成熟如阿隼、宋拓,以前在看见临川的时候都是害怕得躲在大人的裤脚后,挂着满满的眼泪,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于是临川就只能留在小诊所里,透过窗户看那些把安昱带走的调皮鬼们和安昱打成一片。
“不过是出去陪陪小孩子们,你至于这样吃醋吗?”周炽推门而入,刚好看见临川站在窗边上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安昱。
临川有些惊讶周炽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怎么来了?”刚才也没看见空地上出现周炽。
“我怎么来的?我正大光明从空地边上走过来的。”周炽有些无语,他以为临川站在窗边好歹能看到自己,刚才不还挥手了吗?
周炽怎么想着,于是也这样问了出来,而临川只是淡淡的回应:“哦,刚才安昱看了我一眼,我在回应他。怎么,哪个时候你也在吗?”
临川没救了,周炽听到临川的解释只觉得脑袋突突,好好的一个医生,就这样染上了浑身的恋爱味而不自知,变成了恋爱脑也没法治。
“你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吗?”空地上的安昱正抱着阿光飞奔,看上去这一轮游戏里安昱玩得也很开心,临川恋恋不舍地从窗边走到桌边坐下,就连一杯水都没有给周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