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热闹非凡,小贩叫卖声混在一块。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斗鸡场,赌坊,勾栏瓦舍,人满为患,叫好声喧嚣皱成一团。
锦衣华服的王孙公子们夜夜笙歌。
娇美的贵女携府里婢女出游,听戏,赏花,斗诗,或是去交好闺中密友府中相聚。
繁华热闹。
一辆豪华马车稳稳驶在大道上,马夫神情严肃,驾车技术娴熟,尽量让马车中的人更舒适。
车间铺着软软糯糯的北方贡的羊毛所制的毯子,空间宽大,摆好厨房制好的甜香软糕,新鲜瓜果摆在玉盘上。
马车中的人懒懒靠在窗边,透过摇摇晃晃的玉帘望见人间百态。
街上是繁华盛世景。
马车行道缓缓,路人瞧着这华贵到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够乘坐的车子,远远就避开了,生怕惹到贵人。
走出京城——
大概一个时辰。
天色尚好,风声呼啸,透过重重叠叠的山而来,刮得树木作响。
三里外的庙前有寥寥四个乞儿,脏乱头发乱七八糟,衣衫褴褛。
马车上窗边明丽少女眼尖看到,幽叹,尚未长开的小脸郁闷。
“停在庙前。”
一声令下,马夫稳当停在破庙前。
破庙勉强遮挡外面的寒风,听到马车的车轱辘声,一个老乞丐神情惶恐,三个小乞丐受惊,飞快跑到庙里隐秘的角落躲起来。
老乞丐颤颤巍巍地出去,回头瞧了一眼肃穆庄重的佛像,又低下头。
怕得罪贵人,从破庙窗口向外看。
精雕细琢的马车,恢宏大气,马夫高大威猛,一看就是不好惹凶神恶煞的模样。
尽管不明白贵人为何要屈尊来这个破地方,他蜷缩着身子。
尽量与黑暗融为一体。
寒风呼啸而过,老乞丐颤了颤。
眼看凶神恶煞的马夫大刀阔马地闯进庙中,三个孩子抖了抖,脏乱的衣服盖不住慌乱,老乞丐咬牙,跪在了门口。
“脏了贵人的眼,小民现在就走。”呜咽卑微。
马夫紧皱眉头。
鼻子太高,眼窝偏深,表情恹恹,一看就容易给人一种凶相的感觉。
老乞丐忙磕头,用力过猛,血色融入雪地。
他惶恐不安,马夫先愣了一下,立刻扶起他,手紧紧撑着他的身子,回头看马车上的人。
仔细看,神情委屈。
“又吓到人了。”马车上先跑下来个活泼灵动的姑娘,笑声如银铃,她只瞧了老乞丐一眼就转头。“主等下又要训你。”
马夫不理她,仍看向马车方向。
破庙前有棵漂亮的红梅树,满树红梅似被惊扰,红艳艳的花瓣零落,由风拂到车帘前,里面的人正掀起帘布,风一卷,花瓣打着旋飘向远处。
“三七。”
不轻不重一句,姑娘把手中的做工细致厚实的棉衣忙上前搭在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又要跪,却被马夫按住,跪不下去。
“贵人心善——”眼含泪花。
藏起来的三个小乞丐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一个小乞丐手里的破了口的刀放在背后,紧紧相互靠着。
“为何不进城?城中设慈安堂,温饱差不了。”贵人开口。
景元帝接过风雨飘摇的大雍,在他的治理下,王朝愈发强盛,各地设慈安堂,乞丐数量大大减少,鳏寡孤独者也皆有救济。
老乞丐摇头,纠结了半刻,感受到身上的温暖,苍老的脸上饱经风霜,双眼浑浊。他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说,又闭口无言。
怕惹贵人生气,又磕磕巴巴,“小民、怕……”说不出个所以然。
马夫伸手按住老乞丐抖得慌的肩膀,还没动作,破庙中肃立的佛像后窜出三个小孩。
一边跑一边喊,“放开爷爷。”眼神又凶又狠。
马夫皱眉,他只是想扶住这个老人。
马车里的明丽少女,也就是姜岁在她们跑出来的时候就隐约明白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明唇皓齿,带着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