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欺凌只会引起无数次欺凌,怎么会有人指望霸凌者见好就收呢?
闻言青年瞪大了眼睛,迷茫地问道“您还会给他们机会吗?”
被青年理所当然的语气给笑到了,应昭不怀好意地继续问道:
“如果是呢?我不管你,不给你出头,任由他们欺负你。”
青年停下手里的勺子。
“那我就求您,哭着求您,抱着求您,跪着求您。”
转了圈手里的勺子。
“如果还不行,我就跟他们拼死一搏。离了主人的金丝雀,失去依附者的菟丝花,哪还有活下去的余地。”
应昭发现了,青年果然很和她心意。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踩在她的愉悦点上。
抬手揉散了青年已经晾干的头发。
“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唱两句,我要验货。”
青年在女人的掌心下乖顺地点头。
在她面前一向怯懦讨好的眼眸里第一次带着傲然的自信。
“包您满意。”
“第一名旦”的称号不是白给的,是他的戏迷们用一张张票投出来的。
“您想听什么?”
“随你。”
她还挺喜欢这样的渠兰泱的,就像灰扑扑的小麻雀露出来琉璃般的羽翼。
许是知道可以唱戏了,渠兰泱刚刚还慢条斯理地喝粥,现在三两下就见底了。
“那我给您唱个《牡丹亭》。”
青年没起身,将碗往旁边挪了点。
低头,再一抬眼,媚眼如丝,眼底暗藏着丝丝忧愁,就像怀春的少女遇不到足以倾心的男儿郎。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一例里神仙眷。(①)”
气势,抬手,耍腕,兰花指从底下伸出,施施然就起了身。
绵长幽远,缠绵婉转。
渠兰泱还是那张脸,但瞧着却已经不像男子了,一颦一笑皆风情,眉眼间具是小女儿姿态。
刚拿完粥回来的彭辉,就这么直愣愣的被渠兰泱瞥了一眼。
浑身抖了个激灵。
大白天见了鬼了,他刚刚竟然觉得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美,甚至说是魅。
强制性压下刚刚莫名心动的感觉,心底忍不住“呸”了一声。
一个男人还长这么好看,无端的引诱别人,狐媚子,男妖精。
要不得,要不得。
应昭没叫停,渠兰泱也不想停,他在前世也好,在今世也罢总归都是浮萍。
浮浮沉沉了一辈子,也没找到个归属,唯有唱戏的时候,体会戏中人的爱,恨,嗔,痴,喜,怒,哀,乐。就像活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
戏中人的不甘,戏中人的哀怨,戏中人的所愿。
他演着演着,一时间不知道这情绪是谁的了?
他在哭?还是那杜丽娘在哭?他在醉?还是那杨贵妃在醉?他在恨?还是那长平公主在恨?
说不清道不明,迷蒙半生,魂归处还是这个岁乱相食的世界。
看着屋内陌生的摆设,一时间脚下乱了分寸,跌跌撞撞地奔到应昭面前。
伏在应昭膝头,啼哭了半晌。
哭花了脸,却抬头冲应昭笑。
“你呀你,是我的柳梦梅,还是我的楚霸王,总不能是我的唐玄宗吧?”
青年笑得太让人心疼了,笑地吐出一字,眼角悬着的泪珠就滚下一滴。
应昭一时间慌了神,抬手接住青年滚下的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烫的人心尖泛酸。
一直瞧不起渠兰泱的彭辉也没有出言讥讽。
青年哭得让人心惊,宽松的衣服更显单薄的身体,伏在应昭膝头,像一副随便就能打碎的玻璃画。
足够脆弱,却也足够美。
应昭示意彭辉先出去。
渠兰泱这样好看的时候,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欣赏。
这一次是意外,但,没有下次了。
轻柔的一下又一下抚过青年的头发,这头发和青年一样都软弱可欺,由着她折腾乱。
像是蛊惑般的在青年耳边轻声问:
“你希望我是哪一个?”
哪一个?哭懵了脑袋的渠兰泱没办法很好的思考。
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应昭。
“应小姐。”
应昭愉悦地笑出声。
“好,那我就是应昭,记住了吗?我叫应昭,你的应昭。”
轻轻拍打着青年的脑袋,好心情地又问了一遍。
“记住了吗?”
青年眼底还带着懵懂,却乖觉地跟着点头,“记住了,是应昭。”